1 破曉前夕(1 / 3)

沈子歸昂首踏入慶安府時,正是黎明破曉前拂最黑暗的時分.

星雲暗淡,日月無光.在四周大堆篙火火光影照下,慶安府像一頭匍匐的野獸,馴服地低伏在他的麵前.

虎狼般的湘陽軍魚貫般湧入這座名滿南方的古城。

慶安府興建於東秦建國之前,相傳東秦高祖皇帝楚東成便是在此地發跡,數十年間便以此為根基打下整片東秦國的大片版圖。慶安府三麵環山,地勢險要,幾十年間的苦心經營,早將其變為牢不可破的堅城,曆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又坐擁秦河水險之便.上流零散著湘西,陽陵等城,再逆流而上便是秦河的發源地陰綿山脈.沿慶安府順流而下,不出兩日便可到達東秦國另一重要都市洛都.

沈子歸卓立在慶安府正東門之下,仰頭觀望.城門三丈有餘的石雕上的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讓他沉寂已久的身體裏禁不住一陣熱血沸騰.

一眾親信部將眾星月般扇形站立在他身後,默然無語,無人敢搶奪他此時的歡悅.隻有四周擺放的高鼎裏旺旺篙火在“霹霹”作響.

半晌之後他轉過身來,雙目電光環視眼前各人一眼.他年約四十出頭,身形高瘦,白麵無須,一對略嫌細小地眼睛卻不時透出機智冷酷的眼神,因而縱使他穿上英武的戰袍,也依舊顯露出一種儒雅氣質.眾人接觸到他淩利的眼神,都紛紛左右回避,不敢直視.

沈子歸仰天一陣長笑,這位威名震攝淮南大地的霸主,神情裏有止不住的豪氣幹雲.這些年來馳騁沙場殺敵無數,手中沾滿淋淋鮮血,但性情卻日趨冷淡,少有事物能博他豪爽一笑.

大將李如鬆大步踏出,手按劍柄朗聲道:“慶安府建城二百餘年,地傑人靈,經東秦幾十年來苦心經營,城高牆堅,易守難攻.想不到竟是名不副實,我軍威勢之下,不出半月,便克此城.足見主公上順天意下順民心.”

他身旁另一中年男子孟廣良也輕撫美須,低聲沉吟道:“慶安府曆來素有淮南第一關之稱.一指其城坐擁天險,易守難攻:二指其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得此城,淮南半壁江山便唾手可得.主公手中握有湘西,陽陵等上遊偏沃之地,現今又得慶安府,進可以大軍放流直下,一舉奪取洛都河洛等城,穩固淮南,進而直迫中原;退也可以據此為險,養精畜銳,等待時機。最不濟亦可為一方霸主,鎮守淮南.”

此人一身文士打扮,雙目精光時隱,一看便知其人智比天高,胸中學識羅織萬千.兩邊太陽穴高高鼓起,內功修為顯然已臻達化境.他廖廖數語之間,便將當前形勢剖析得一清二楚,確實不負淮南第一智士之名.

沈子歸對其輕輕一躬,道:“孟先生高論!”顯視他對這位淮南第一智士的尊敬.臉上淡淡一笑,續道:“如今東秦昏君無能,奸臣當道,烽煙四起,民不聊生.我起義兵於蕭牆,名不經傳,後我一舉攻克湘西,陽陵,平江等城,天下人方知我名.但因地處淮南蠻荒之地,天下人都認為我難有作為,稱之為湘陽匪軍.今日我不費吹灰之力又攻下慶安府,將天下的勢力重新洗牌.放眼天下,能與我一爭長短的豪傑廖廖可數.試問此時,天下人又將會怎樣看我?”說到後來,語氣漸漸轉為悲涼,似是在控訴自己滿腔熱忱得不到天下人理解.

眾人也是一片沉默!

他默然半晌,聲音轉常,沉聲問道:“城中形勢如何?”此人不愧為一方霸主,片刻間便已收複心情.

前鋒軍將領黃延平忙道:“我軍已牢牢控製四門城防,城中尚有小股敵軍四處作亂,但不足為禍.我已派駐重兵圍困淮南王府,陳宗這老賊插翅也難飛.這次攻城,我手中破山軍五千多兄弟大半是喪命於這老賊手中!”

沈子歸長歎了口氣,道:“淮南王陳宗單憑數千家兵堅守慶安府半月有餘,力戰至今,可見這人必有過人的機智與毅力,如若東秦軍能及時從水陸兩路分流來援挾擊,我軍腹背受敵,勝負之數尚未可定.傳聞此人武功高絕,手中一柄長槍,使得出神入化,潑水不進,橫掃淮南武林三十年未嚐一敗,已到了開宗立派的宗匠地步.”他透過高大的城門望向尚在夜色籠罩之下的慶安府,雙目暴起精光,眼神似是穿越了世間層層的絀搏,與那未知的可怕對手交纏在一起.

“傳令下去,嚴密封鎖慶安府,天亮之前,連一隻蒼蠅也不能放出去.”沈子歸展開身法,快速朝淮南王府掠去,數息之間身影已在三十丈之外,“我去會會這位名滿天下的淮南王!!”

淮南王府*,僻靜的膳房內燃著暗黃的燈光,人影綽約,要是平日裏淮南王府府必是防守嚴密,生人勿近.隻是如今湘陽軍破城而入,今時今日的形勢之下,大多數人早已自尋出路去了,像這樣的雞毛蒜皮的小事自然再不會引起任何人在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