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春旎垂個眸,淒婉的神色中頗有幾分隔世的蒼涼,她說:“春旎是謝家骨肉不假,但更是謝中堂的恥辱,謝家不可告人的秘密。春旎不過是謝中堂當年隨皇上下江南,在揚州道上搭救了一名被罰沒為奴籍的女子所生,她就是春旎的生母,或是她仰慕謝中堂的才學,以身相報,暗許終身。可惜謝閣老為人拘謹古板,你是深知的,若此事被謝閣老所知,怕是將謝中堂打碎骨頭的心都是有的。於是趙王妃做主,暗中掉包,恰逢春旎的養母,謝家幺女臨盆時產下死胎,就臨時掉包,將春旎同那死去的男胎調換,以堵住方家責怪謝家三小姐嫁入方家多年不孕的短處,更不肯將此事對謝家三小姐挑明……如此,春旎一個身份不可示人的私女,就如此進了方家的門。成為方家的大小姐。先前,春旎如今的母親謝氏也曾抱養過族裏幾個子弟收為養子,指望拋磚引玉。誰想到是因有春旎後,一年半後就生了男兒為方家傳宗接代,了卻一樁心思,因此對春旎格外厚待。”
蘭馨公主聽得如聽仙話傳說一般,眨眨長長的睫絨問:“可是,這一切的秘密又是誰透露給姐姐的呢?”她分明將信將疑。
方春旎說:“是春旎十一歲那年,逢了大姑母大姑爹回京探親,不知為什麼事兒大姑母同趙王爺姑爹發生口舌。恰是春旎在那房裏,是春旎奉了外祖母的吩咐為大姨母趙王妃調香,一時驚恐躲閃不及,就逃去了簾幕後。春旎親耳聽了趙王爺氣惱道,‘當你那哥哥是什麼正經東西,莫讓本王一怒把他昔日在江南幹的事兒一發的抖落出去。才見了旎兒那妮子,果然同溫氏生得一般的乖巧模樣。’也是聽到趙王爺提到我的閨名,我就藏了細聽。大姨母說,‘都過去是餘年的事兒,何苦舊事重提,大哥得罪你,你惹不過他,何必牽扯旁人。若你果然如此,我就設法打發了旎兒那妮子一早的嫁人,也不能讓三妹妹再受折磨煎熬。當年也是三妹妹久不能孕,好不容易懷胎又是個死胎,一時沒個法子,才抱養了祖恒同溫氏的那孽種來掉包遮掩。養到如今已是不易,難不成你要讓老夫人和三妹妹都知道這春旎不是方家的骨血,而是謝家的私生女?’”
方春旎話音艱難,目光茫然:“更有許多難聽的話,春旎就不一一贅述,總之春旎驚得顏色大變,誰想逃離時,被大姑母發現了蹤跡,盤問威脅再三,春旎隻得裝作不曾聽到什麼,可畢竟大姑母忌憚。所以,這些年春旎無法取悅趙王妃,因為若我一時不慎,說出這個秘密,怕是會礙了謝氏的前程。如今若不是被公主逼迫如此,春旎斷然不會道出實情的。”
看著方春旎慘然的模樣,蘭馨公主滿眼同情憐憫,訕訕地問:“那,你娘人在何處?”
方春旎落下兩滴清淚哽咽道:“事後,我畢竟是個沉不住心氣的,暗中派人去江南打探,聽說我娘早已亡故,就是在生下我的那夜,突然產後風斃命,為此,謝中堂同趙王妃兄妹還發生一場口舌衝突,還是被趙王喝止了。若我沒有猜錯,許是家母,是趙王妃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