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熏渾身一震,一股熱流騰的衝上頭頂,難道哥哥知道了什麼?她屏息靜氣不敢出聲,驚愕的目光望著哥哥子俊。
母親因生她時血崩身亡,所以祖父祖母對她分外疼惜,她過去一直以為如此,直到乳娘秋姨臨死道破天機,難道另有隱情?
“沈大哥,哥哥想是醉得糊塗了,胡言亂語的,煩沈大哥幫忙去拿塊熱毛巾來,為哥哥醒醒酒。”流熏急於支走沈孤桐。
“小姐,我去!”小丫鬟小荷在一旁應聲答著。
流熏心裏暗恨,卻不動聲色地笑了吩咐:“小荷,你隻去喊你丹姝姐姐快來,你同綠嬋同去,雪地路滑,路上小心腳下!”
兄妹說幾句體己話,沈孤桐起身而去,丫鬟們都散去,靠在廊柱上的謝子俊打個酒嗝,痛苦地望著她,“你真當是因你之故,害得母親一命嗚呼?”
流熏遲疑:“娘是血崩而亡,祖母豈會騙我一個小輩?”她說著,心如刀絞。
麵對眼前聰慧過人的妹妹,謝子俊苦澀的一笑。
“母親過世那年,我那年四歲,已經依稀記事。母親死在爹爹赴外任路上,母親病重,幾次差人去請爹爹回府,請太醫求藥,可是四處尋不到爹爹。母親就強撐到最後一顆,死不瞑目,要見爹爹一麵,最終拉住乳娘的手讓她轉告爹爹,‘讓老爺善待兩個孩子’。”謝子俊話音哽咽,“做官,仕途,有什麼用?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無法保護!若是爹爹早些回府,在娘身上多用分心思,就不會如此!”
“我親眼見到母親疼得在床上翻滾,一口血噴在帳子上,染紅了我的衣袖。”謝子俊驚恐的瞪大眼,“可我隻會嚇得大哭。”
滿身酒氣,謝子俊醉意迷離地說,“母親亡故,身邊隻有我,還有秋姨,更有如今的繼母,當年的封姨,是她,我親眼見她捧給母親一碗湯藥,母親吃罷突然吐血。我嚇得大哭……”
流熏滿眼驚駭,母親過世時,哥哥不過是四、五歲的孩子,雖然記事,但能記有多真切?
“舅父、舅母趕來時,母親早已僵冷了,舅母就要同爹爹去拚命,舅父同爹爹二人爭執十分激烈,還是祖父出麵喝退了舅父。隨後母親就草草蓋棺發喪,出喪那日,舅父一身麻衣攔道大鬧。事後,查起母親病故那日都有誰近身在床前伺候,童言無忌,我隨口說出了封姨,誰想她竟然不認,爹爹怪我受了舅父蠱惑撒謊,狠狠的打得我背過氣去,兩個月沾不得凳子,我那時才四歲。”
謝子俊閉目,仰頭灌下一口酒,痛苦著,“次年,母親忌辰不滿一載,爹爹就急忙的娶了封氏做續弦,隻說給臥病的老祖宗壓驚衝喜。舅父是祖父的門生,隻得忍氣吞聲不去追究。自此同父親冷若仇敵,不相往來。這些都是我十歲那年去舅父府裏賀壽,聽了老嬤嬤們議論才得知的。回府後,我曾問過祖父此事,祖父怒斥我一頓,不許我再去舅父府中。”
流熏一顆心在狂顫,愕然張口,難以閉上,她該如何告訴哥哥母親之死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