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月黑見驚變,孤光一點螢(3 / 3)

曹操譏諷道:“李先生的武技不見有多高明,挑撥離間的本事確是天下一流。”

“嗬嗬,曹將軍言重了。我隻不過覺得這黑暗中的遊戲越來越有趣罷了。”李儒又是一陣大笑,道:“這鐵罩外尚伏有數十名弓箭好手,以我的手勢為號。不怕諸位笑話,我生性膽小,若是見到哪裏亮起火頭來,說不定心驚手抖之餘給手下誤會是在發號施令,結果隻怕大大不妙。”也不知他是否出言恫嚇,但如此輕描淡寫地說來,卻更增威脅。

果然諸人良久皆無動靜,隻聽公孫瓚低聲道:“我身上沒有火折。文節身為領兵打仗的‘長勝將軍’,這些事物想必是隨身攜帶的。”

韓馥大怒:“我臂上受了傷,甚是不便,伯圭兄若是方便不妨過來取用。”眼見二人又要爭執起來。趙雲心頭暗歎,值此情形大家仍是互相猜疑敵對,如何談得上齊心協力?右手仍是扣著李傕,左手鬆開曹操,正欲從懷內取出火折,卻聽亂塵歎聲道:“你們且別爭了,我來點火。”

廳內一時靜了下來,韓馥與公孫瓚臉上發燒,枉他們成名數載,卻還比不上這年少小子的膽略。“哧”的一聲,亂塵擦著火石。火光將他本就悲愴的臉上映射出一片濃重的陰影。

“放箭!”李儒一聲令下,鐵罩外齊聲輕響,撞開數十個小孔,數支長箭往亂塵射來。亂塵微呼一聲,實料不到李儒其言不虛,鐵罩外果是伏有弓箭手。而且李儒心思填密,所開小窗盡在頂端一時縱躍不及處,外麵的人可搭梯觀望廳內情景,裏麵的人卻無法看到外麵。

亂塵正待強行接箭,暗紅的火光下人影一閃,張飛大喝一聲,大手一張,搶在亂塵麵前將幾支長箭抓在手中,尚餘之箭卻被一眾黑影打落,竟是華雄、趙雲、關羽、夏侯惇等人出手為亂塵解圍。鐵罩外慘叫聲迭起,卻是夏侯淵、戲誌才、張郃等人及時出手將燭台以作暗器從鐵罩小孔朝外射出,外麵的弓箭手何曾想到這些人神技若此,登時有數人雙目中招,從梯上滾落下去。猶聽關羽率頭寒聲道:“閣下手下眾多,不妨多派幾個弓箭手來給我等喂招。”

亂塵心頭稍暖,知這世上還有人肯真正關心自己,借著火光撿起一支燭台點著了。亂塵心頭正是歡喜,抬頭望去,就著燭光,卻見到數尺外的趙雲一雙清瞳正牢牢盯住自己,高高挑起的大拇指猶如兒時嬉戲時那樣朝自己輕點著,一張俊臉被燭光映得頗外堅毅,關心讚賞中又帶疑問,腦中猛然一蕩,幾乎將手中燭台跌落。

隻見廳內一片狼藉,盡是碎木磚石。眾人各占四方靠牆而立,麵上全是土石碎屑。劉虞手下樂浪太守張歧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劉虞卻不去關心,倒是那韓馥連忙搶上前去救治。趙雲隨手點了李傕穴道,再細看四周。那鐵罩高達六七丈許,連上方亦是密封,黑黝黝的一片,惟有五丈高處開了幾個寸許寬的小窗口,剛才弓箭手的長箭便是由此襲來。

曹洪於牆角細細摸索了一會兒,失聲道:“好家夥,全封死了。”曹操軍中,以他最為精通建築攻城之術,略一想便知必是先分別將四麵鐵板吊上房頂,再嵌接為一體。而樓上牽起長索與四麵山頭相連原是為了分擔鐵閘的重量,否則這數萬斤壓將下來怕早將小樓壓垮。也幸好如此,廳上方不至於有太多重梁,不然屋頂直砸下來廳內諸人早是頭破血流。他再沿著鐵板摸了一圈:“這四塊大鐵板邊緣參差不齊,各自鑲嵌,榫合得天衣無縫,實是第一流的設計。”他直起身來,低聲歎道,“要將這數萬斤的大家夥連在一起,真不知要動用多少人力!”隻聽得廳內眾人麵麵相覷。

華雄左手軟垂胸前,右掌劃個半圓拍出。這董卓帳下成名高手的全力一擊豈可小覷,卻隻聽得一聲大響,鐵罩微微一震,就似整個房間在抖動一般,眾人耳中嗡嗡作響,良久方息。但鐵罩上連半分縫隙也未留下,華雄拚力一掌竟是沒有絲毫效用。

亂塵眉頭一皺,這鐵罩如此結實,渾然一體,掌力擊向一邊卻被分散至四麵,除非能將鐵罩抬起,人或許能從下鑽出,但這四麵光滑毫無受力之處,縱有拔山之力亦是無從下手。他再抬頭望向高近七丈的頂端,料想亦是如四麵一般封死,縱是能以壁虎遊牆的輕功遊至上方,身體懸空下更是難以發力。這鐵罩雖是笨重無比卻實是有效,整個大廳就如一個四麵密合的大盒子,將這許多高手困於其間。

亂塵望向仍是敵對的公孫瓚與韓馥,心裏雖是有些不屑,但還是壓著性子緩緩道:“還請幾位將軍暫息已往幹戈,一切皆等逃出後再做打算也不遲。”公孫瓚、韓馥二人麵色慘白,不聲不響來到亂塵麵前。起先他們於黑暗中尚還抱著一線希望,料想這機關再厲害也擋不住幾大高手的合力,現在看清了周圍的環境反增絕望,心頭更是大懼:李儒夥同那袁紹費如此周折將諸人困於此處,隻怕絕不僅僅為了對付眾人那麼簡單,莫不是另有打算在他處將其他諸侯也一網打盡。華雄踏前幾步,仍是與亂塵、趙雲保持著一定距離,默然不語。

少言寡語的曹仁低聲道:“不如挖條地道試試。”韓馥聞言用所佩短刀往地下挖掘起來。曹洪微微搖頭:“剛才戲先生對孟德說起這廳中不生蟲蟻,隻怕地下亦是鐵板。”果然聽得“啪”的一聲,韓馥的短刀挖了半尺便折斷了刀尖。

“來人,奉茶。”隻聽得李儒在外悠悠道,“袁盟主請好生休息,陪我一並看出好戲。”

袁術揚聲道:“李儒是為董卓部下,設計殺我等倒是情有可原,可兄長你竟然不顧咱們袁家的百年清譽,亦要自汙聲名與天下為敵麼麼?”照常例而言,袁紹甚是注重清譽,若是有人這樣質問他,不管他自己對錯善惡總要爭執一番,但袁術這般厲聲質問他卻不聽回應,讓眾人甚是奇怪,倒是那李儒笑道:“袁術將軍還是先操心自己的生死安危吧。”

亂塵心念一動,將李傕的啞穴解開,問道:“你到底是何人?”他雖知趙雲內力了得,但斷斷也不會硬受他一掌能毫發無傷,早對他的身份起疑。李傕一咬嘴唇,低聲道:“小的寧安,本是洛陽的一個無名校尉,是李儒讓小的與諸位英雄為難……”眾人大驚,這個李傕竟然是假的!

真正的李傕在外喝道:“你敢泄露身份,待我與軍師回洛陽後叫你一家老小都不得安寧。”寧安恨聲道:“你們叫我出手自己卻跑了,老子光棍一條,今天豁出來也要把你們的陰謀詭計告之天下。”李傕大怒,而李儒卻隻是冷笑。

劉備疑惑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們今晚會在此處宴會?”或許是劉備的一臉和氣感染了寧安,他心頭稍稍安定了些,道:“這一切全是李儒搞的鬼,就是要讓各位到死也是互相猜疑,他才好趁機坐收漁人之利。”

曹操從這話中忽然聽出了甚麼,深吸一口涼氣:“袁盟主一眾呢?”寧安略猶豫一下,答道:“袁盟主一眾現在也怕已被李儒控製,應該與早些時候被我們所在閣樓所俘的田豐、劉子惠一起綁於鐵罩之外。”

眾人心頭一震。隻道田豐、劉子惠二人還是另有計劃,誰曾想他二人竟早己被李儒暗中控製,而今晚整個宴會的始末竟然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張飛忍不住問道:“照你這麼說看守小樓的都是你們的人,怪不得俺老張來的時候見那營帳中甚是安靜。可那麼多人你們弄那裏去呢?”寧安朝張飛點點頭:“其實袁紹的兵士皆被李儒以袁紹兵符調走,去追那張遼去了,將軍也請放心,剩下來留守的數名軍師與親信並無性命之悠,隻是被迷暈,現鎖在營外的馬車中。那李儒本想確信各位英雄死後,便將他們押回洛陽給董賊邀功。”

亂塵心細,聽寧安對董卓的稱呼全無敬意,開口道:“你不是董卓的人!”寧安先是一呆,將心一橫:“我乃朝中一位誌士旗下門客,奉主人之命混入董賊軍中以伺機破壞,但隻因相貌與有李傕幾分相似,這才成為李傕親信隨他們一眾潛到此處,也因此成為李儒計劃中棄子引諸位上鉤。”

朝中誌士?眾人麵麵相覷,看來均是在猜測那些暗中與自己聯係的朝臣,但並沒有聽說過有人帳下養著門客的啊,隻有曹操皺了皺眉頭。

戲誌才沉思半晌,憶起一事,朗聲道:“誌才愚訥,但已知此人是誰!”寧安奇道:“小的每次見主公他皆是以鐵麵遮目,他隻是出資助我,因而我都不知道主公是誰,閣下卻是從從何而知?

李儒聽到朝中還有敢如此逆反己方之人,臉色突沉聲寒若霜,喝道:“泄露主公機密是世間為人第一大罪,寧安你本是罪當誅滅久族!但如若你肯從實將那人身份道出,我自可免你家他人無事!”

寧安冷冷一笑,大聲道:“為人第二大罪就是出賣別人,你剛才如何對我?而我自小時就是一流浪世間的食客,自己都不知宗族何在,你要誅我九族那就自己下地獄慢慢的去找吧!”他望向袁術、韓馥等人,道:“諸位不要抱僥幸心理,李儒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各位。”

李儒大笑:“是極是極,隻是你說了又有何用,最後還不是陪著他們一起送死。隻是你一個齷齪的無名食客,能與天下聞名的曹操等眾死在一處,倒也便宜你了”聽李儒親口承認,袁、韓二人麵上微微變色,隻有華雄仍是一臉木然。

趙雲問道:“你們來的還有些甚麼人?”寧安卻搖搖頭,道:“英雄不要再問了,我隻會說李儒的詭計,但其中因牽涉到其他不能言及的事情,所以在下卻不能再過多言。”曹操一愣,卻也佩服他的硬氣,當下示意趙雲不再多問,望向四麵鐵壁,苦思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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