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歸去來
沒有人知道災難究竟是怎麼來的。它就像是一種藤蔓植物,在不經意間就從地麵上簌簌地冒了出來,纏住你的腳踵,瞬間讓你不能呼吸;亦或者像空氣中的塵埃,細小地遊離於人們的四周,隻要有一絲風,便可以借助風的力量旋轉起來,聚成一個巨大的沙塵團,鋪頭蓋臉地朝你砸過來。
摩根長老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幹旱就像是那條藤蔓,那團沙土,隱隱約約,在不經意間就遍及整個瑪雅城邦。科藩城四周的護城河裏,河床已經漸漸下陷,逐漸可以見底。瑪雅城的子民們四處奔走,在烈日下焦灼的嘴唇龜裂著,淌下血來。舌頭一舔,反而更加饑渴起來。
這種饑渴,是絕對致命的。
在這短短的一年之內,瑪雅附近的地域幾乎沒有落過一滴雨,稍有靈力的瑪雅人用他們最後的力氣溯河而上,分別向著南北兩個方向去尋找水源。這一去,便再也不曾回來過。
科藩城在幹旱下迅速地萎縮。陽光已不再成為人們最神聖的的膜拜,人們厭惡陽光幾乎達到了一種及至,連日間的出行也是盡量避免。無數人死於饑餓和缺水。在神殿廣場四周四處可見因為前來求雨而饑渴至死的善良民眾,他們的屍體爆曬在陽光之下,發出陣陣惡臭,更加增添了科藩城的恐怖之氣。幹旱、瘟疫伴隨著詛咒的傳說迅速地在大街小巷中傳播,更添陰鬱。這種災難之後的鬱積,是遲早有一天要爆發的。
摩根長老端詳著那麵水紋鏡中的鏡象,心中仿佛被無數雙手揪住了,痛苦不堪。看著這些無辜而又善良的人們因為這個詛咒而喪生,讓他的皺紋憑添了許多。
“我一生都在贖罪,卻沒想到在行將就木之前,居然要犯下了如此滔天的罪過……”他喃喃低念著,淚水在那張充滿滄桑的臉上交錯縱橫,仿佛泉湧。
一百多年前,他還是個天使的時候,因為揭發他的同伴和吸血鬼家族來往而得到提升。他看見那個同伴被典律神押解去輪回隧道的時候他突然一下良心發現,於是打碎了那可從吸血鬼家族得到的一顆神奇無比的水晶球,便和那同伴是一同發配下界,修行救贖。那枚水晶球的碎片被他和同伴製成了三樣東西,一樣是這麵“水紋鏡”,一枚“天南戒”,最後一點點碎片凝聚成了一顆眼淚,他們共同將它放進了輪回隧道裏的一個即將出生的嬰兒身上。那個嬰兒的後背上,按有他們倆共同的拇指印。那一顆水晶製成的眼淚,是一顆救贖的眼淚,它可以破除任何詛咒或者讓人複生。
可是現在他去哪裏找這顆眼淚?即便那個嬰兒沒有死,他也應該和自己一樣老態龍鍾了吧?水紋鏡在夜色中暗暗發光,它是用水晶球的南極製成的,而那枚戒指和眼淚,則是北極的碎片製的,它們之間或多或少都必然會有一些排斥的現象。他很難通過水紋鏡去尋找那顆眼淚的下落。
摩根長老歎了口氣,輕輕摸撫著那麵鏡子。他不知道究竟應當怎麼辦才好。現在看來,唯一的一個辦法,便是他們四大長老在一年一度的例會上討論出來的一個極端殘忍的做法:召喚示巴女王回來,並將她的頭顱割下去神殿中祭拜,滿足貝阿特麗采的複仇之心。這樣一來,瑪雅城邦才有可能存活下來,否則的話,整個瑪雅就將在曆史的長河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