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救贖(1 / 3)

來不及湧出淚水,我被猛地砸入大海,頓時胸口一陣沉痛,喉頭一甜,嗆出一朵朵血色水霧。

空氣隻出不進,海水大口大口地灌進身體,無盡痛楚正將我湮沒...

我正煎熬地等待死亡,這時一股暗流卻將我托出海麵。我本能地踹吸著空氣,很快眼前的一幕卻令我感到絕望窒息。

隻見人類船隊如遭亂鍋猛燉,目光所及的船隻都被摧枯拉朽般盡數摧毀,無數的人湧入海中,激起陣陣鬼哭狼嚎,驚天動地。

一幅水崩船裂的末日慘象。

“尹戀~”我扯起陣痛的肺,嘶喚出心底悲涼...

很快,一朵巨浪又將我拍入海中,心如死灰的我任由暗流將我卷入海底。

一束閃電突然衝入深海帶來一閃白光,隻見密密麻麻的人沉溺海中,如萬千遊魂,以龍卷之勢飄向深淵,仿佛那無盡黑暗中藏著地獄的入口。

又一束閃電劃破幽暗,在那一瞬,我竟看到了她熟悉的身影。

她輕似柳葉,沉如碎心。斷臂勾出血色,染紅無盡悲痛與不甘...

我向她伸出右手妄圖將她攬入懷中,眼前卻突然彌漫一片白茫,她漸漸隱於素色,我也很快被包裹其中。

我無暇探究,無欲無求地閉上雙眼,同尹戀一道,沉入深淵。

可就在這時,我突然感到一股力量在將我往上拉扯,我昏昏沉沉地隨之向上。難道我不該下地獄而是上了天堂嗎...

等我清醒過來才發現我正飛在空中。狂風疾馳,黑雲籠罩四周,雨點拍打在我臉上,仿佛在告訴我自己還活著。

我忙地抬頭看去,隻見一朵霜雲好像黏住了我左臂的蝕雲,它正掛著我,好似斷線風箏般,隨風飄蕩。

我就這樣,不知道被兜了多久,嘔吐物髒了我一身,直到風暴終於平息,雨過天晴。

我懸在空中,隨著霜雲緩緩移動,狼狽得像隻落湯雞,從未有過的窘迫與奇妙。

我眺望大海,無邊無盡望不到頭,也沒有看到一艘船,連一點殘骸斷片都沒有,我不由得鼻頭一酸。我們人類經曆了多少磨難多少考驗...好不容易逃出落霜島,如今卻...

那麼多人的心血和意誌,全部都化作泡影...到頭來,我們人類果然什麼都沒有戰勝...

我又抬起頭觀察黏在霜雲的左臂。那就像是被無數銀白蛛絲纏繞連接一樣,難以掙脫,左臂的白光又為其增添一絲神秘色彩。

我伸出右手觸碰霜雲,卻和普通白雲無異,虛無縹緲毫無觸感。

透過雲體籠罩,我隱約看見尹戀的斷肢在蝕雲的作用下,正與我的左臂融合在一起。我終於湧出淚水...我不知道是救了她還是害了她...

“嗚嗚嗚...”我不禁垂頭痛哭:“尹戀...”

我就這樣掛在霜雲上,縱情地嚎啕大哭。為尹戀而哭,為人類而哭,為自己而哭...

霜雲乘著風,拖著我飄揚過海。它帶我踩著彩虹,與雲並肩;帶我穿過鳥群,相伴蹄鳴;帶我看著海裏龐然巨獸從我腳下遊過,膽戰心驚;帶我繞上銀河,一睹真容。

原來它是一種淺白色的特殊氣體,而藍色的光像是無數把藍色星塵,用手輕觸,竟能劃出一道瀲灩,是一種可以捧在手心的光...

然而萬般美景奇物,也無法撥去我心底陰霾...

也許是這片海過於廣闊,又或是霜雲一直在原地兜轉,我始終沒有看到有陸地,盡是海天一色的淺藍。

薰風習習迷醉我的倦眼,於是我埋下頭沉沉睡去...

我迷迷糊糊的,不知被噩夢糾纏了多久,直到一股從腰間傳來的勒腹之痛,終於將我逼醒。

我撐開惺忪睡眼,發現我竟被卡在了樹上,而霜雲就像一顆淘氣的氣球,扯著我迫不及待地想與風同行。

我拉住霜雲,觀察了下四周,發現這是一座很小的海島,島嶼的輪廓盡收眼底,四周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我想我不能再跟霜雲飄下去了,於是費了好半天功夫,終於掙脫掉霜雲。我滿頭大汗地坐在樹枝上,怔怔地望著逐漸遠去的霜雲,仿佛又失去了什麼...

送走霜雲後,我埋頭仔細打量左臂,尹戀的斷肢已經完全與之融合,她的肌肉黏著我的肌肉;她的經脈纏著我的經脈;她的骨頭擠著我的骨頭...

截止上臂,整體看起來畸形怪異,但還基本保持著原有形狀。

這時我才驚恍想起,麻藥藥效應該早就過了呀!為什麼我還是毫無知覺?

也許這手臂早就不屬於我了吧...看著這白骨森然的幽光,哪兒還有半點人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