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終於長大。
從一個小孩子,變成一個大男人,也會像其他人一樣娶妻生子,慢慢渡過一生。上大學認識妻子的第二天,他終於釋然,把裝著大黑蟬的瓶子贈給學校的標本室。
安靜陳列著各種稀有動植物屍體的標本室,大黑蟬並沒有和無數蝴蝶一樣裝在櫃子裏,而是因為它的稀有,單獨裝在一個特製的透明小球裏。
時間過的總是那麼快,而與故人相逢,算來也是有緣。
他叫夏未然,夏天將盡未然的時候出生的。他小的時候很調皮,可是有一點很奇怪,隻要聽到蟬鳴就會變的很乖,甚至可以整個下午什麼都不做就在樹下聽蟬的叫聲。
夏未然的父親是大學裏的生物老師,經常上課的時候帶著小未然一起,有一天未然鬧騰的很厲害,夏老師很無奈,就隨手拿了當講課物件的大黑蟬標本丟給他,夏老師對自己的兒子很了解,隻有這個東西製的住他。至於這樣的行為算不算以權謀私,下課後自己的兒子是不是就這麼帶著蟬回家收藏起來,則是夏老師當時完全沒有想得到的。
那隻大黑蟬,夏未然是真的很喜歡,第一眼看見就喜歡,這喜歡也持續了很多年,不論是去哪裏,未然都帶著它。
二十七歲的時候,夏未然算是略有所成,公司業務繁忙,他甚至因為在飛機上渡過的時間太多,被聯合航空公司贈與了特別的vip會員卡。
又是一次合作的銷售談判,夏未然在期間表現可圈可點,多次合作的老客戶,合約也順當的按照預期價格簽下來。
事畢,按照當地人的待客方式盡地主之誼,地點定在一處有名的江南特色大酒店。
夏未然多年的經曆沉澱,走到哪該做什麼,怎麼做,早已經有了一套自己的東西。說的十一點,可是夏未然知道,這個城市的人有一個很奇怪的習慣,拖時間,說好十一點,至少十二點多人才能到齊。
知道不應該按時按點趕過去,太多次的經驗告訴他,去了也是早去,幹等是避免不了的。可是,待著也是無聊,夏未然換好衣服還是出門了。
不知後來,夏未然是否慶幸過,那一天去的很早。
已經是七月末,夏未然踏進酒店大門的時候隻覺得一身的燥熱。幸好酒店內的製冷還好,讓他舒服了一點。
如他所料,他來早了,可是卻又出乎他所料,來早的不隻他一個人。
從側麵看,那是一個很古典的女孩。這是第一瞬間反應在夏未然腦子裏的東西。
白色刺繡的衣飾,繡花鞋,長長絲綢一般的長發披在腦後。臉很白,眼睛睫毛很濃。未施脂粉,活脫脫從戲劇裏走出來的虞姬。
但那又顯然不像是剛下戲台的人物。夏未然走近,那女孩察覺到有人,轉過頭來看他。
那是一雙很深的眼睛,仿佛把人能吸進去一樣。
夏未然本是習慣了各式場合交談的交際能手,這個時候,對著一雙純然不含雜質的眼睛,卻覺得有一些手足無措。而相對於夏未然的緊張,對方的鎮靜更讓夏未然覺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喜歡蟬麼?”女孩開口。
如此熟悉的問話好像在哪裏聽過才是,夏未然突然覺得沉重的悲傷壓的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你怎麼了,我開玩笑的阿。”女孩連忙拿了手帕就要遞給夏未然,卻被對方揮手擋開。
夏未然隻覺得頭暈眩的厲害,那種被什麼擊中的感覺甚至讓他的身體不停的顫抖,然後就又聽到了女孩子好聽的聲音:“你這裏臉頰上的一顆痣和紋路,遠遠的看起來像是一隻蟬呢,抱歉,你為什麼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