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汪太守為仇獻歪計康禦史因恨拉同僚
詩雲:腦裏愁事未指撥,一朝指撥心頭歡。胸中怨氣不疏導,他日疏導性怡然。
話說秦不墜起兵時,李昌正在宮中主政,當秦兵迅速進城,他又和黃唯忠慌裏慌張地逃跑,根本沒有時間回到自己府中去接妻妾子女。這樣他的一妻三妾和三子二女都淪為了新君的階下囚,但這並不是他的全部親戚,他還有一個女兒,最為上心的二女兒,號稱獨秀京城的李玨,因為政變當日不在家中,僥幸逃過一劫。
這李玨長得如何,千萬不要問女人,尤其是京城中的女人,更尤其是貴為京中權貴私寵或愛妾的女人,因為這些靠姿色和青春吃飯的女人早就對她妒火中燒,一個大度的男人對於自己妒嫉的人都不會有公允的評價,何況女流之輩呢?但也不要問那些委瑣的男人,因為他們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主角,同時他們的骨子裏信奉的是“吃不到葡萄還說葡萄酸”這一真理。
那麼關於這個女人,會從誰的口中得到公正的評價呢?第一類人是才子,他們的詞彙量豐富,即使長相平平的女人,他們也能把她誇成是貌傾廣寒的絕代佳人,可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能在李玨身上找到比喻物、形容詞,因為她本身就可以當成是美麗的比喻物,她的名字也可以當成是表示美貌的形容詞。既然無法用語言來評價,那麼他們怎麼來當評委呢?用的是看到李玨時的表情,錯愕的、電擊的、張嘴流涎的、眼逼牛卵的表情。這些表情就是最公允而真實的評價。第二類人是妓院的老鴇,她們作為美麗的經紀人,當然很識貨,如果李玨願意去某家妓院營生,估計讓已成為勢利和刻薄代名詞的老鴇們,無償將以前的姑娘白送出去,她們也願意。可是沒有這個如果,因為李玨是當朝丞相的女兒,誰都可以在心裏體會一下把李玨抱在懷裏的滋味,但是除了皇帝,誰也不敢用眼睛跟她說話。可惜的是,先皇實在太老了,老到身體機能已近乎萎縮的地步了,再加上李玨她爹爹的麵子,有權讓天下紅顏盡入宮帷的皇帝,放過她了。
可是現在不一樣,世道變了,老皇帝駕崩了,李玨她爹爹連人影兒都不知去哪兒了,所以李玨也就由限製級的思念對象淪為了大眾意淫的對象。她的名字先於她的身體解禁,秦不墜提前結束國喪的第二天,京城最大的妓院鳳棲樓就推出了李玨係列產品,“小李玨”、“附李玨”的招牌堂而皇之地打在了大街上,引起了狎妓愛好者的極大興趣。這一下,一石激起千層浪,京城的各大妓院、茶館、酒肆紛紛效仿,各盡所能,把李玨算是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一時間“李玨一品香”茶葉,“李二小姐豔芳獨醉”酒,走俏整個京城娛樂休閑市場。
京城的一些好事官宦子弟甚至還半公開地成立了一個專門尋找李玨的民間準武裝組織,叫“尋芳護花會”,這名字起的就很明顯,先找到她,再保護她。可是任憑他們衣著光鮮,暗揣利器,行走於京城京郊,也沒有發現李玨的蹤跡。
此時的李玨已成為了國丈談國公範鬆的床上嬌娘,直接受到國公的保護,間接受到中騰帝嶽奉賢的保護。要說這李玨為何認賊作夫,棄數以千萬計垂涎自己美色的風流才子、風雲英雄於不思,甘願淪為國丈的小妾呢?這其中原由說出來令人貴遺憾之餘頗多惋惜,且有忍俊不禁之意。
父走家破之後,還在姨父,父親李昌的連襟,大嶽舒山郡太守汪寶貴家中小住的李玨,從姨夫口中得知了京城的變故,痛哭不已。她的親姨媽一邊陪哭,一邊問計於一旁的汪寶貴,汪寶貴長籲短歎了好長時間,才揮揮手道:“罷了,罷了,如今隻有一計可施,就不知玨兒是否依我。”
李玨一聽有計可施,停止了痛哭,哭哭啼啼地道:“隻要能為父母兄妹報此深仇,玨兒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舍得這條命。”姨媽忙對姨父道:“老爺,有何計策,您就請快說罷。”
汪寶貴站起身來,踱了兩步道:“當今天子踐祚未穩,與宣國的雙年競也會照常進行,朝廷的主要精力應該都會放在穩定國政,應對宣國上麵。也就是如果李兄尚在人世,則無性命之虞。可是一旦雙年競結束,朝廷一定會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緝捕李兄這件事上麵,以秦不墜將軍的性格,那是一定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
李玨淚眼婆娑道:“姨父,這樣說來,父親大人是必死無疑了嗎?”
汪寶貴搖搖頭道:“除非秦不墜自己放棄,否則…”
姨媽忙問道:“那就想辦法讓秦不墜放棄啊?難道沒有辦法嗎?”
汪寶貴沒有正麵回答夫人的問話,而是看著李玨道:“這就要看玨兒的了。”
李玨十分惶恐,並不知道姨父的意思,而姨媽則是過來人,看到夫君的這個眼神,倒是明白了八九分,於是便道:“老爺的意思,是讓玨兒…”
汪寶貴知道夫人已經猜到自己的想法,點頭道:“除此之外,恐難有他計。”
從小便深處侯門,於市井權術全然不解的李玨當然不知道姨父姨媽二人話語中隱含的意思,但她此時心中隻想著如何營救家人或為家人報仇,就是拚上年輕的生命,她也願意,所以她便有些急切地問道:“姨父,您要玨兒幹什麼,玨兒就幹什麼,絕無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