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漫著消毒水味道的走廊內,上頭燈光蒼白得刺眼,泛出病態的氣息。燈光透過半掩的門扉,打到他比例恰好的五官輪廓上,宛如也在暗夜中閃爍發光。
蘇茵茵倒熱水回來時,看到的正是這樣的景象。
她不自覺地脫下了高跟鞋,端著熱水小心翼翼地踮腳如貓兒一般走過去,鬼使神差地想用指尖撫平他常年緊皺的眉頭,然而幾乎是剛觸碰到他臉的一瞬間,他便警覺地睜開了眼來,一把在空中輕而有力地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雖是再次扯裂了傷口,卻仍是固執地不肯放手。
昏暗的燈光中,他的麵目如天神般俊秀完美,即使如今這頭雄獅已呈疲態,也依然散發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令人不知不覺臣服其下。
蘇茵茵看著他的臉微愣,手腕上的觸感灼燙,似乎摻雜了別的什麼。
根據經驗,她此刻很快就敏銳地感覺到,這次的觸碰與前幾次截然不同,不僅在氣力上有了溫柔的保留,甚至帶了幾許纏綿的意味。她麵上泛紅,有些羞澀地看著殷冷,又朝他指了指桌上放置的熱水,“我……剛才給你倒了熱水回來,你喝完要不要休息一會……我在這裏的。”
她一邊說著,卻見眼前的人毫無反應,似乎已經半昏迷了過去。
心中一動,她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絕佳的勾引機會,有些大膽地接近了過去,一邊攙扶著殷冷半坐起身來,將杯沿遞到他幹裂的唇邊,
水根本無法入喉,而他的雙目始終闔閉著,她也分不清他到底是醒著還是又昏睡了過去,一時隻能維持著被他搭著雙肩的姿勢,麵對麵僵持著。看似親昵無比,實則根本不像是那麼一回事。
病房裏靜得幾乎可以聽到她自己的心跳聲,無不叫嚷著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蘇茵茵強令自己冷靜下來,試探性地輕聲喚了一聲,“殷總?”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狹長的眼角終於動了動,迷蒙地睜開了眼睛。麵向她的那一刻,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辨認著什麼,她仔細聆聽,才聽聞那毫無血色唇瓣一張一合間輕聲呢喃的是,“是你回來了嗎……逸萱……”
知曉自己再次被當成了替代品,蘇茵茵心中不免有些抗拒,然而很快又想到眼前這個男人正是自己傾慕多年的男人,就算是被當成別人,又如何呢?
思及於此,她不禁由著唇邊抿出幾分笑來,溫溫柔柔地道了一句,“是……”
話音剛落,她已經被他猛一攬腰,反壓在了雪白幹淨的大床上。
她猝不及防,手中端著的水傾數撒在了床單上,很快便轉化成了濕冷的水漬,逐漸蔓延到她所躺的位置。
蘇茵茵雖然有一絲驚慌,然而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看著他在虛弱狀態下依舊不顯狼狽的英俊麵目,一時間也有些心跳氣喘,目眩神搖。
這個男人……如果自己真的可以征服這個男人……那該是多麼好的一件事情!
她閉上眼睛,身體卻更加往他湊近,然而等待了許久,卻絲毫不見進一步的行動,這才有些疑惑地睜開了眼睛,正好對上他那幽深得如同早已經看穿一切的眉目,一時間身體一抖,有些心虛。
殷冷眉目中的柔情和寵溺僅僅存在了半秒,便一閃而過,眼神似乎清明了些,轉而又恢複了平常的冷漠樣子,無力地鬆開了手去,“怎麼是你。”
言語間,明顯透露出了幾分失望和疏離,與剛才的形象判若兩人。
如同一下子被浸在冰水之中,連著此前自作多情的心一起寒冷徹骨。蘇茵茵咬了咬紅豔豔的唇,突然感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下意識地已經質問道,“你把我當成了誰?”
見久久得不到回應,她又小心翼翼地猜測道,“是那個你說的……逸萱?”
他沒有說話,連眼角都未曾動一下,隻當做是默認了,又恍若被她這句提醒了什麼一般,礙於雙臂包裹著嚴嚴實實的紗布,不宜行動,便向她指了指外套裏的口袋。
蘇茵茵有些疑惑,卻仍是伸手探去,西裝外套的口袋裏頭唯有一部手機。
她愣了愣,到底是將其掏了出來。
銀灰色的外殼在掌心裏發散著冰涼而冷硬的觸感,底下用花式英文刻著一個什麼,似乎是人的名字,一看便知道是限量定製的款式。
她飛快地掃了一眼,心中默默地將這串英文記在了心中,麵上卻沒有表露出任何痕跡,隻重新低下了頭。在確認口袋裏再無東西後,才詢問道,“殷總……您是要我幫您打電話?”
殷冷點點頭,一邊啞著嗓子吩咐,“聯係人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