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燦金在書房總體的黑白色調中,顯得分外惹眼,在燈光下流轉著明亮的光澤。即使放在那樣高的地方,看起來外表也一塵不染,顯然主人經常有拿下來觀賞。
若是在尋常人家,一個相框的存在並不稀奇,然而這地方卻是殷冷的書房。
要知道,這家夥的書房內除了必要工作設施之外,連多餘的工藝品和盆栽都沒有,居然會在這裏擺一個與整體書房格調全然不搭的物件,想必一定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
景黎不禁好奇地走近了幾步,借著壁燈的光亮,這才看清楚,果然是一個相框。
奇怪的是,相框裏相片的那一麵卻朝著裏頭,似乎是刻意不想讓人看到裏頭的內容一般。
似乎是冥冥之中的驅動,她不自覺地已經抬起手來,想要轉過那相框來,看看裏頭人到底是誰。
眼看著還離一尺,一寸,半寸……
指尖剛觸碰到那燦金色的相框邊時,耳邊突然炸開了一串奇異的轟響,嚇得她一激靈,連忙心虛地收回了手去,轉而抬眼望向被厚厚遮光窗簾的窗台外。
剛才那聲音,正是從窗台外傳來。
出了什麼事?景黎的吸引力瞬時被外頭那非同尋常的響動捕捉去,暫時打消了對那個相框內影像的好奇,循著聲響走到了窗台邊,急急忙忙地一把拉開了那厚重的窗簾。
一時間,她的眼瞳已然被外頭的奇異華彩映亮。
五顏六色的煙花在寂靜的夜空中爭先恐後地炸開,漆黑的幕布霎時也添上了一筆筆難以言喻的異彩,絢爛至極。
這裏是殷冷的別墅區域內,附近應當不會有人在這個地界做出這種事,除卻殷冷自己以外。
難不成殷冷剛才下去就是為了放一場煙花給自己看?
想到這個可能,景黎不禁訝異起來,幾乎不敢相信這樣浪漫的舉動,居然是傳說中那冷酷決斷的殷二爺能夠做出來的。估計說到外麵去,也不會有幾個人相信。
她下意識地往窗台下張望了一眼,卻失望地隻見一片黑漆漆的,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雖然那個大膽的猜測未得到證實,她此刻的心口卻砰砰砰地跳著,無不清晰地告訴她:就是那個人!
思及於此,景黎不由自主地已經彎起了唇角,轉而倚在窗台邊,雙手托著下巴,仰頭看著夜空中一朵朵顏色形狀各異的煙花,低低地笑出了聲來,暫時忘卻了這幾天以來接收到的所有負麵情緒,專心開始欣賞起來。心中充盈的除卻興奮以外,還有難以言喻的感動。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感知到了她此刻大好的情緒,煙花前仆後繼地在夜空中綻放開來,如同在漆黑的幕布上信手撒了一把耀眼的星子。
灼眼的光芒在瞬間印亮了她白皙的臉龐,如同鍍上了一層光芒一般。而她倚著高大的落地窗,站在光圈裏,似乎整個人也在發亮。
景黎深呼吸了一口氣,隻覺得心情敞亮,一邊虛虛地又往下張望了一眼,趿拉著軟布拖鞋,便已經嗒嗒嗒地衝下了螺旋樓梯,如一隻歡快的燕子一般向門外衝去,想要早點奔赴到他的身邊。
夜色如酒,她全身上下僅裹著一層睡衣,小心翼翼地往附近探去,“殷冷?殷冷?”
“嘩啦啦——”
從旁邊的灌木叢裏隱約傳來幾分樹葉碰撞的聲響,似乎是腳步走動的聲音。景黎剛轉身望去,便聽得一聲“景黎。”
“呀!”景黎冷不丁地被背後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唬得低聲尖叫了一聲,下意識倏地跳到了一邊,有些驚魂未定。
待撫平了胸口裏猛然的起伏以後,景黎這才遲遲反應過來,這把聲音好似有些熟悉,這才抬起頭來,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籠罩著她。
周遭蔥蘢樹影的遮掩下,她看不太清來人的麵龐,隻憑著直覺,稍稍彎著身子往那個人影的方向湊近了一些,這才小心地開口確認道,“殷……殷冷?”
方才藏在雲間的明月終於露出了頭來,殷冷那英挺而冷峻的麵部輪廓也一點點地在她眼界中清晰明亮起來。
他一步步地向著她走去,直到走至她的麵前,方才停止了腳步,低下眼來,看著她似乎陡然被驚喜點亮的麵龐。
見眼前的景黎還在好奇地打量著自己,一雙大大的眼睛漆黑而明亮,閃爍著奇異的光芒。縱是早已經閱盡風月的殷冷,此刻也不免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又低眉看向她身上輕薄的睡衣,微微擰起好看的眉頭,“怎麼就這樣跑出來了,也不帶件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