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融雪化,轉眼又是早春二月。
新綠的柳枝上,黃鶯唱起婉轉的歌,幾對結伴飛燕的優美身姿,在晴朗的天空滑過,三三兩兩的少年男女,紛紛結伴遠遊踏青,探訪春光中最美好的風景。在愛情如鮮花般盛開的春天,最浪漫的事莫過於一次美麗的邂逅,無論是逢到一個英俊瀟灑的他,還是遇到一個風姿綽約的她,都應是春天賜予的最好禮物。
成都外北鳳凰山,一夜春雨之後,滿山桃樹競相吐豔,綻開一朵朵或粉色或紅色的嬌嫩花朵,周圍田地裏的油菜花也把一片片絢爛的金黃綴滿在綠油油的枝葉上,碧藍如洗的天空,懶洋洋地飄著幾朵棉絮狀的白雲,春天就象明豔動人的多情少女,內心的柔情總是那麼五彩繽紛。山間的空地上,零星散落著三三兩兩放風箏的少男少女,五彩的衣裙與滿山的桃花爭美,七色的風箏與天空的白雲競逐,沉寂的鳳凰山,也因此變得生機勃勃,熱鬧有趣起來。
陽光是春天的,微風是春天的,心情也是春天的,就連風中隱隱飄來的花香草香,也充滿了春天的味道。一陣輕風偷吻著某處寂寞的桃林,枝頭粉紅色的桃花開得更豔了。幽靜的小徑上,信步走來兩個賞春的翩翩少年。白衫少年唐生,十五歲,生得劍眉星目,鼻梁挺直,舉手投足間,都隱隱透出一種卓爾不群的灑脫,配著他迥異常人的強健體魄和儒雅氣質,第一印象就使人眼前一亮,過目不忘。青衫少年唐糖,十三歲,相貌英俊,舉止風流瀟灑,明亮的大眼睛閃動著幾許純真,微微上彎的嘴角又勾勒出幾分頑皮,靈動的步履更掩藏不住內心的熱情和大膽。
兩個遊春少年手搖折扇,停停走走,一邊欣賞著枝頭綻放的美麗桃花,一邊愜意地感受著春風拂在臉上的輕柔和春陽照在身上的溫暖。
唐糖隨手從路邊的桃樹上摘下一枝粉色桃花,在鼻端嗅了嗅,煞有介事地吟道:“桃花山裏桃花庵,桃花庵裏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唐生一展手中折扇,用扇麵接住了一朵飄落的桃花,隨口應道:“可歎如此雅物,卻用作換酒俗事,這桃花仙人該打。”
唐糖滿不在乎地說道:“這就叫雅俗共賞。桃花仙人賣自己種的桃花,好呆也是自力更生,物盡其用吧?”
唐生不屑地說道:“不賣桃子賣桃花,這桃花仙人性急如此,該罰。”
唐糖大眼睛轉了轉,笑道:“生哥又要打又要罰的,隻怕我爹爹麵上須不好看。”
唐生愣了愣,道:“桃花仙人貪酒,跟唐叔叔又有什麼關係?”
唐糖嘿嘿一笑,道:“不瞞生哥,剛才我吟的詩是我爹爹所作,我見滿山桃花紅豔,嫵媚可人,不由信口盜用兩句。生哥何不作詩一首,以助遊興?”
唐生沉思了一會,吟道:“楊柳千尋色,桃花一山芳。風吹入袖裏,暗裏惹衣香。”
唐糖聽罷,一邊讚道“好詩,好詩”,一邊從手中的桃枝上摘下一朵桃花望空拋去,看著飄飛的花瓣,感歎道:“此去經年,應是良辰美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唐生看著唐糖故作皺眉狀的可愛表情,笑道:“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
唐糖又摘下一朵桃花,貼在自己臉上,戲說道:“生哥信手拈來,也是絕妙好辭,小弟卻隻得生搬硬造,隻怕小弟的臉現在也羞愧得跟桃花一樣紅了吧?”
唐生不好意思地笑一笑,道:“糖弟說話勿要誇張,我既不是‘曹七步’能‘七步成詩’,也不是‘溫八叉’能‘八叉手成文’,其實剛才我不過是偷懶把前人的詩演化了一下,再簽上自己的大名而已。”
唐糖聽罷,前仰後合地笑了半天,最後終於辛苦地忍住笑,作深思狀說道:“生哥此‘移花接木’之計十分好用,小弟也決定演化演化,卻不知道應該摘下哪一枝桃花,才能演化出一首好詩來?真是費思量啊!”
唐生平時和唐糖玩笑慣了,趁機作弄道:“那還不容易,隻要糖弟把一山的桃花全摘光,什麼好詩壞詩不全都給你演化了嗎?”
唐糖點了點頭,皺眉道:“生哥此‘釜底抽薪’之計原也不錯,怕隻怕小弟一時貪財把桃花全摘來賣了,桃花仙人的酒錢沒有著落,這可怎麼處?”
唐生笑道:“這有何難,最多桃花仙人把糖弟混充桃花賣掉,湊足一壇酒錢即可。”
唐糖聽完唐生的打趣,笑罵道:“我唐糖乃一表人材的風流小才子,怎才值一壇酒錢?管他是桃花仙人還是桃花妖人,敢惹怒我小糖,我就用一座山的桃花砸扁他,看這醉鬼的酒還喝不喝得成?”
這時,風送來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氣,一串銀鈴般的嬌笑聲從桃林深處飄來。唐生和唐糖停止了鬥口,順聲望去,隻見一個約十三四歲,大眼睛、長睫毛、相貌俊俏、丫鬟打扮的粉衣少女從桃花叢中調皮地蹦出。
粉衣少女亮晶晶的明眸看了一眼唐糖,嘴角一彎,兩個美麗的小酒窩就在俏臉上露了出來,卻又偏頭望向唐生甜笑道:“小婢聽說這裏有位唐大才子,要把一整座山的桃花摘來砸人,也不知道那個風流大才子是滿嘴跑馬車呢,還是真有那麼多辛勤汗水用來滿山澆灌,隻是許多賞春的女子頭上沒有花戴,又該找誰索賠呢?”
唐生聽著粉衣少女打趣的妙語,又看了看粉衣少女純真可愛的表情,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喜歡胡鬧的粉衣少女竟跟唐糖挺配,忍不住向旁邊的唐糖眨了眨眼睛。
唐糖睜著大眼睛看著粉衣少女側臉上美麗的小酒窩,心裏奇怪這美麗少女眼裏全不看他,嘴裏為什麼還要說些笑話他的話,更奇怪的是自己心裏竟一點也生不起氣來,似乎還隱有一絲甜意。
“小紅不得無禮,兩位公子在此賞花,莫擾了公子們的雅興。”清脆動聽的聲音過處,隻見一個約十六七歲,身穿鮮豔的桃紅衣裳,動人的臉龐更比衣裳鮮豔十倍的絕色少女,從桃花叢中翩然步出。春風輕拂,絕色少女的額前秀發和輕紗衣裳飄飄而舞,嫋娜纖巧的身材如風中擺柳,周圍樹上明豔的桃花,竟突然間黯然失色。空氣中,飄過一陣淡淡的甜香,也不知是桃花的芬芳,還是絕色少女的體香。
唐生隻覺眼前一片驚豔,突然失去了一貫的灑脫,期期艾艾地問道:“請問。。。。。。小姐。。。。。。芳名?”話一出口,唐生才醒覺自己的唐突,哪有一見陌生少女就問姓名的,也太無禮了。
叫“小紅”的粉衣少女嬌笑道:“這位公子的尊姓大名還沒通報呢,怎就平白問起我家桃花小姐的芳名來了?”說完,小紅突然掩口驚呼,怎得自己竟會在這有莫名好感的陌生少年麵前失口說出小姐名字來?
唐生微微一笑,恢複了從容,欠身施禮道:“幸會桃花小姐,小生唐生,這是我義弟唐糖。”隨手向旁邊一指,不由一愣。
小紅也跟著轉頭望向唐糖,撲嗤笑出聲來,敢情還有一個比自己更失態的家夥。
此刻唐糖正呆瞪著為自己出言解圍的絕色少女,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變得更圓更大了。唐糖突然想用世界上最好的詩來歌頌一下眼前象仙女一樣美的絕色少女,想了半天,唐糖還是決定簡單些,用世界上最好的詞語來讚美一下這名好心的美麗姐姐。唐糖絞盡腦汁地苦想:漂亮?美麗?秀色可餐?傾國傾城?紅顏禍水?。。。。。。無數美麗的詞語象桃花一般在唐糖腦海裏飛舞,驀然靈光一閃,“桃花仙子”,唐糖對自己終於找到的美稱十分滿意。
就象夢中醒來,搖頭晃腦的唐糖這才驚覺旁邊三個人都在驚奇地望著自己,好象自己臉上才開出一朵桃花似的。刷的一聲,唐糖忙把手中折扇張開,瀟灑地扇了兩扇,好象能把自己狂跳的心火扇滅似的,清了清嗓子,急道:“久仰桃花仙子大名,在下如雷貫耳,幸會幸會。”
桃花小姐聽到唐糖不倫不類的話,看著唐糖可愛的窘態,不由掩口一笑。微風輕拂,瓣瓣桃花落下枝頭,夢幻般地飄落在桃花小姐的秀發香肩,如詩如畫。桃花般的美景,桃花般的美人,醉人的春風,溫暖的陽光,相映成一幅浪漫的奇景。
唐生驀地一呆,好美,人麵桃花相映,春光盡在人間。
唐糖手中張開的折扇竟忘了合攏,好美,此女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
頑皮的小紅故意在呆頭鵝般發楞的唐糖麵前晃來晃去,笑道:“唐大才子,請問桃花欣賞夠沒有,還準備欣賞多久?”
唐糖醒悟過來,嘿嘿一笑道:“桃花滿山,當然要慢慢欣賞才好。”
小紅對唐糖狡黠一笑,故意歎了口氣,道:“滿山的桃花真美,可是小婢太窮,買不起一朵桃花戴。”
唐糖瀟灑一笑,將手中桃枝遞到小紅的小手裏,道:“借花獻淑女,我小糖夠君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