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能看見狂風,狂風手持閃電劃破黑暗的天幕,吹散沉悶的空氣。他就像一個狂暴的戰神操控著數以億計的雨珠大軍征服夜海。高樓,街道,汽車和路燈都在這場戰爭中沉默,看不出反抗,可也沒有驚慌。如果你從上千米的高空往下看,你會發現長方體的車輛象一個個甲殼蟲一樣在積水的街道上緩慢滑動著,帶著優雅和傲慢,似乎不屑於狂風暴雨的侵蝕。
空氣是冰涼的,我不由之主的來到走廊上,狂風一次又一次穿透我單薄的衣衫,我的臉冰涼涼的,手冰涼涼的,思想也變得冰涼涼的了。
電閃雷鳴,狂風怒吼,大雨滂沱的景象維持了多久?我不知道。我冰涼涼的心沉浸在那冰涼涼的雨中。直到校園裏明亮的橘黃色的街燈驟亮並且刺痛我的眼睛,我失魂的身軀才又活了過來。待到我的思想恢複清明,我已經走出了校園。雨後的空氣和蒼茫的夜色使我的心格外的平靜。此刻我該何去何從?回家嗎?不,家裏的日光燈太明亮了,太清晰了,他們會使我暈眩。街燈的橘色光會讓我聯想到蠟燭的光暈,這會使我安寧。
我就在這片安詳的街燈裏漫步前行。我的學校在城郊,街道兩旁是荒野,是綠色的野草和灌木叢。現在我的父母應該在尋找我了。可我卻想躲開他們。我就像一個故作煽情的人,做著誰也不理解的事情,有時候感到孤獨,有時候享受孤獨,有時候還有種怪異的優越感。就這樣我來到了一個路口,現在擺在我麵前的是兩條路。一條是直通城裏裏的,這條路有路燈,這條路的盡頭是人流和熱鬧的空氣。而另一條路上沒有好看的橘黃色的燈,這條路上人跡稀少,並且通向未知處,這是條國道。
我站在路燈下,眼前有兩條路,我不知該怎麼選擇。為什麼我到了這步田地。為什麼好像在選擇我的人生道路。我多希望現在能發生些奇幻的事情,西方的惡龍騎士,東方的仙人騰雲,無論是誰都行,隻要能代替我做選擇。那我便感激不盡。其實我對這個世界還算了解,月的陰晴圓缺,海的潮漲潮落,人的悲歡離合.可我還是一樣軟弱,缺乏英雄般的果決性格。不能勇敢的選擇最艱難的道路。
我又想起了記憶開始的那個下午。那天早上媽媽的右眼一直在跳,這意味著將有事發生,吉或不吉的事情。果然在那天下午下午1,2點或者3,4點鍾的時候,我突然從不算低的小板凳上摔了下來。這一摔直接甩掉了我以前所有的記憶。當我從地上站起來時,我全新的人生便正式開始了。我忘了小時候發生的所有事情,但奇怪的是我牢牢記住了那天下午的場景。從板凳上摔下來的那聲巨響至今仍在我耳中回響。
我從不曾懷疑,是我的靈魂從天堂飛向人間時太興奮了,以至於沒把握好速度,直接撞進了六歲時的某個下午。我眼裏帶著慌亂,接著轉變成驚奇,躲在媽媽的懷抱裏,悄悄的打量這個世界。蔚藍色的天,穿著各色衣服的人們喧嘩,板車,陰影裏的蚯蚓,螞蟻,西瓜蟲,樹上的蟬,和耀眼的太陽。。。他們讓我欣喜若狂。
這個世界曾今是快樂的,讓人欣喜若狂,一切都很新奇,值得好好研究。爸爸曾說世界是個大牢籠,那我想我會心甘情願的呆在裏麵一輩子。那時的我是個多有前途的小天使。
然後隨著歲月的流逝,天使的靈性和天分就一點一點消失了,他的模樣和身體,思想和行為都在朝著大人們期待的方向發展。最後他和大人一模一樣了,世間偉大的事物再不能提起他的興趣:那天空的藍,穿著衣服的人,長著濃毛的貓狗,陰影裏的蚯蚓螞蟻,滿院子的板車。。。
陣陣的涼風吹拂我發熱的耳根。我睜開眼回到現實世界,然後被橘黃色的街燈刺痛。天愈發的黑了,可悲的是我看不見星星。我的眼睛被損壞了,還沒有帶那副400度的眼鏡。但情況還不算太壞,我的眼睛在一定範圍內還看的很清楚。隻是我的心不行了,它的上麵沾滿了灰塵。
是時候打掃一下我陳舊堵塞的心髒了。我大步走在通往未知的國道上,風嗚嗚的吹過樹杈,一隻斑鳩被從樹上驚起向月亮的光暈裏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