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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雅把第一聲啼哭給了山嶺,把第一聲咿呀給了河川,她剛學會伸展四肢就開始討厭焐得悶熱的繈褓,而更喜歡穿著寬敞肥大的衣服在鄉間田野玩耍。她敢一個猛子紮進那些最勇敢的男孩都覺得寒冷刺骨的冰窟,更喜歡冒著大雨、光著腳板、踩著水塘、拿著雨傘、對著閃電舞劍。
風風雨雨當然打不垮她。不止是風雨,凡是大自然的事物都打不垮她哩,她是最親近自然的子女。
自然有時也劈斷大樹砸死追捕兔子的天敵,兔子卻不虧欠大樹的恩情。如果哪隻兔子覺得自己虧欠了大樹的恩情,那隻兔子一定是壞掉了。
赫雅隻覺得自己虧欠了龍三兒的恩情,又害了龍三兒的性命,就不能不被打垮了。
她一連發了兩天的高燒,等到醒過來,首先就發現令人討厭的被子捂得她熱乎乎的,她踢開被子,兩隻眼睛盯著床帳發呆。
赫雅濕漉漉的衣服當然是換過了,但是她還沒學會介意這件事呢。她記得自己迷迷糊糊的時候夏珞喂過自己喝粥,這時候夏珞卻不在房間裏,她打定主意要和夏珞不辭而別。即使有一天她決定去找夏瓔,她也不想再見夏珞,不僅是夏珞,誰她都不想見了,因為她自己都不再是赫雅了,見不見誰又有什麼意義呢?
赫雅打定了主意,起床換上一套幹淨的布衣,怕有人攔她,不去走門而是直接跳窗出了房間。她落在一條偏僻的小巷子裏,拐出小巷子,赫雅發現自己住的地方實際上是那個小縣城的客棧。
她手上沒有劍,碰到黑影肯定沒有要吃虧,就索性想去那個黑心店主的“蒼龍劍閣”再偷一把劍,走了沒幾步拐到街角,奶香饅頭的氣味飄進她的鼻子裏,那一個個小饅頭就像珠圓玉潤的白兔子,一下一下衝撞她的心。
她發燒這幾天都是清湯寡水,現在腹中饑餓,想要輕飄飄的離開,身子可就不答應了。
赫雅抓了抓衣袋,兜裏沒有半分錢,輕輕努了努鼻子,奶香氣息一下子灌進她的鼻子裏!
她心想要是這些饅頭都長在樹子上,摘下來就吃,那該多好。
赫雅連吞兩下喉嚨,三步兩步走到去,兩個蒸籠擺在桌子的兩頭,桌子前麵掛著一張布,上麵寫著八個大字,“奶香饅頭,一文三個”。賣饅頭的老板原來是一個小胖男孩,正蹲在地上用木棍對著石板畫火柴人,赫雅敲了敲桌子,胖男孩似乎沒有聽到,仍在自顧自地畫人。
“店家!”
赫雅很久沒說話,這一聲猛然出去,像掀起一陣驚濤駭浪,將這座小肉山都吹得搖了搖。胖男孩看見赫雅這麼大的聲氣,他依舊蹲著,隻是微微抬起頭,嘟噥道,“怎麼著?打劫呀?”
赫雅白了他一眼,“沒誌氣!你好歹也是一個男的,還怕我打劫你不成?”
“那怎的?”
“店家,賣饅頭啊?”
“明知故問。”
赫雅生性活潑,見這個胖男孩肥嘟嘟的又可愛,心情不自覺就好了些,聲音也變得更甜美,繼續說道,“小弟弟你是幫爹娘看攤子嗎?你這樣自己玩自己的,別人都看不見你,把你的饅頭偷了怎麼辦?”
胖男孩看赫雅一直在搭訕,不再理她,繼續低下頭去把畫好的火柴人打了一個打叉,接著又畫了一個火柴人,又打了一個大叉。
赫雅見胖男孩不理她,繼續說道,“小弟弟,我看你這些饅頭倒是好饅頭,可惜人家不知道,你聲音太小不會叫賣,我替你吆喝半個時辰,你給我五個饅頭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