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難道不寂寞嗎?”朕記得當時的她這樣問朕,火紅色的瞳孔像兩團耀眼的火,讓朕有些無法直視。
從來沒有人問過朕這個問題,也沒有人敢問,而朕也沒有去思考過這個問題。
其實朕那時很想問她,在你看來什麼是寂寞,但是感覺自己問這個問題太傻了,於是作罷。
但如果硬要在寂寞和不寂寞中選擇一個的話,朕想朕是寂寞的。
朕不是一個平凡人,朕從一出生開始,就注定了要站在這個世界的頂端。
回想兒時,父皇和皇爺爺極其寵愛朕,父皇才四十幾歲,年輕氣盛,而皇爺爺已經四百多歲了,聽說老人家都是溺愛孩子的,皇爺爺差不多是將父皇給捧在手心裏養大的,所以父皇是個被寵壞了的人,同時也是個做事不思考後果的人。
所以他早早的嚐到了任性的惡果,他失去了自己的性命,讓朕明白了任性是一種罪,所以朕不想讓自己變成像父皇那樣的人,也不想讓青陽成為那樣的人,可偏偏等朕意識到不好時,朕已經處於無法自拔的任性之中了。
朕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愛上純兒,也想不到還有其他的人會愛她,她不過又惡毒又瘋癲的女人,除了朕這倒黴的不小心娶了她,沒有人會想要她的。
卻不想真有傻瓜要她,還是一個皇子。
朕吃驚了,意外了,還記得當時那個跟女人完全沒兩樣的少年用他那雙澄澈的雙眼認真的看著朕,說:“把她給我。”
朕後來不止一次想,如果朕當時把純兒給她,事情也許就完全不一樣了,朕當時還沒有愛上她,朕應該瀟灑的,像丟一個垃圾一樣的把她施舍給那愚蠢的少年,然後便不會發生後來的那些事情了。
擾亂後宮,出逃,引發戰爭,純兒打亂了朕本來十分有秩序的世界,她有罪,她應該死。
所以朕一次又一次的,一次又一次的想殺了她,在擁抱著她的夜裏,在她站在院子裏昂著腦袋看著天空的時候,朕都在想著要殺了她。
殺她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朕隻需一秒,就可以不用再為她而煩惱了,但是朕每次都沒有下手,而這是朕這輩子做過的最後悔的事情。
朕應該讓她死在朕的手上的,而不是讓她消失的連骨頭都不剩。
說她死了的人是水清,找到她日記的人也是他,雪之丞當時幾乎瘋了,他問了水清找到日記的地方,那間陰暗的天牢裏,隻一眼就知道裏麵沒有人,他卻來來回回的找了十幾遍,最後甚至開始開始破壞地麵,以為施純兒被埋在了地下。
看著紅了眼睛變得毫無理智可言的雪之丞,朕突然意識到他對純兒的愛是比朕要多的,這讓朕感到不甘,但不甘之後是釋然,突然的看開,不管純兒是活著還是死了,朕都已經輸給他了。
所以朕拿走了她的日記,把純兒,抑或是純兒的屍體留給了他。朕聽說雪之丞後來讓人把碧水國的皇宮整個都給挖了,依舊沒有找到純兒的屍體,於是他開始流浪,試圖在這個大千世界中找到純兒,而朕已經不知道他這是天真還是癡了。
不過他怎樣都無所謂,朕已經累了,找到純兒又如何?朕會再次陷入死循環,想殺了她,下不了手,下次吧,還是舍不得,然後在這循環中耗盡心力,卻又突然發現她又離開了。
是時候結束這場始終在繞圈而根本沒有前進分毫的感情了。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朕覺得女人這種生物非常的可憎,用弱小當做盾牌,遇到事情就哭,還沒有忠誠可言,就連母後也是如此,當初與父皇是那麼的恩愛,卻還不到十年就愛上了另外一個男人。
戰後一年,母後回來了,她回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對朕道歉,然而朕不原諒,朕想朕這輩子都沒辦法像以前那樣尊敬她了,她背叛了父皇,背叛了朕,她已經被純兒給帶壞了,她不再是高貴的太後,而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女人。
朕甚至不想再見到她了,她和純兒一樣讓朕感到痛苦,而這種痛苦在吳影帶一個兒子回來時達到巔峰。
朕終於明白了母後出宮的理由,她竟然給吳影生了個孩子!朕當時就想掐死那個嬰兒,他是母後背叛了朕和父皇的最大證明,可是當朕將那可惡的小東西抓在手上時,他用世界上最純真的眼睛看著朕,突然打了個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