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的背後,左手緊緊握拳,鮮豔的紅色從指縫中滲出,一滴一滴的墜落

濃重的藥水味,是醫院特有的味道,顧尹軒不喜歡這種味道。

‘你一天不學好,現在學會打架了?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你丟不丟人,看你還像個高二的學生嗎……’

顧尹軒平靜的躺在病床上,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聽著爸爸的訓斥。祂覺得很內疚,不應該讓爸爸媽媽擔心的,這幾個月祂撒了太多謊,做了太多也許祂這輩子都不會去做的事,心裏很難受,但隻能用沉默代替。

‘好了,爸爸,尹軒需要休息。’夏以停下正在削蘋果的手,望向站在床尾怒氣衝衝的爸爸。

‘是阿,等尹軒休息好了再說吧。’旁邊的媽媽幫著說話。

男人輕歎一口氣轉身走出了病房。

‘小以,好好照顧尹軒。’

媽媽叮囑完後也跟著退出病房。

窗外繁盛的陽光從翠綠的法國梧桐的大葉間傾瀉下來,形成一道道斜斜的暖色調光影,兀自靜默。

夏以低頭安靜的削著蘋果,她的動作很熟練,蘋果皮被削的細長漂亮,波浪似的墜在半空未曾斷過。畢竟這已經是她重複過不知幾百次的事情了,因為尹軒最愛吃的水果就是蘋果。

‘對不起。’

蘋果皮應聲而掉,一圈一圈的躺在地上,沾著幾點鮮紅,夏以感到手指上的溫熱正一滴一滴的往下墜落。

輕輕的把沾滿鮮紅的蘋果扔進垃圾筒,將左手放在背後。

顧尹軒眼睛五聚焦的望著床角,並未注意到什麼。

夏以很疼,她不知道祂是在對不起什麼,是對不起祂什麼也不告訴自己。還是對不起把自己搞成這樣,或者……但她另願祂對自己說對不起。

如果連默默的保護祂她都做不到,那一切又還有什麼意義。

‘是因為她嗎?’夏以用無比複雜哀傷的眼神望著祂‘那麼是為什麼?’

她說的她是那個她衝進病房看到的坐在病床旁用無比著急內疚眼神看著尹軒的人。是那個她沒有好感的人。當然她不會去感激每次尹軒出事她都守在身旁,而是討厭有她在的地方,尹軒就會有事。在她眼裏,自從她的出現,尹軒開始慢慢變了,也開始一次次的受傷,事實也正是如此。她真的無法想象是不是還會有下一次。

顧尹軒眼神重新聚焦,祂聽到那個‘她’就變得無比敏感。祂知道夏以說的她是誰,但祂卻連看夏以的勇氣都沒有,因為連祂自己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沉默,還是沉默。

夏以的背後,左手緊緊的握拳,鮮豔的紅色從指縫中滲出,一滴一滴的墜落。

她不要尹軒再受到任何傷害,絕不!

這三個字刺痛了他的胸口,她陽光般溫暖的笑容恍惚了他的眼

窗外的天黑茫茫一片,月亮時隱時現,已是深秋,滿天的繁星也玩起了捉迷藏。

狹小的房間裏,隻放著一張單人床,一個陳舊的雙人沙發,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便再無其他家置。房間顯的有些淩亂,桌子上雜七雜八的放著各種各樣的東西,沙發上隨意的甩著幾件衣服,旁邊放著一個黑色的行李箱。

但整個房間還是被打掃的很幹淨。

黑暗的空間裏,熊麒七一個人躺靠在床頭,安靜的望著窗外。

‘咚咚咚’幾聲清脆的敲門聲打破沉靜,熊麒七穿上鞋摸著黑走向門口。

一張熟悉俊秀的臉映入眼簾。

她沒有說話,轉身走到桌前拿起一包煙,抽出一根,點燃,安靜的坐在沙發上。

蘇宸反手將門關上,走進房間,將沙發上的幾件衣服往旁邊挪了挪,坐在她身旁。

房裏依然沒有開燈,但他似乎對這個房間早已熟悉非常,借著月光,淡淡的照映著狹小的空間,手指間一點點的火星忽明忽暗。

‘那個人沒事把?’蘇宸首先開口,眼神依然冷俊的望著黑暗裏的一角。他並不是有多在意那個人的死活,隻是想打破這讓他不舒服的氣氛,但畢竟那個人是為了救她才受的傷。

‘嗯?你說顧尹軒?’熊麒七似乎有些詫異,他怎麼還會關心起別人的情況‘祂,應該沒事吧。’

是的,祂已經好幾天沒來學校了,她也沒有祂的消息,隻是希望祂是沒事的。

她依然記得,那個急匆匆一把推開病房門,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祂,又看向自己的夏以。她能猜到夏以對自己的感覺,也的確是自己的責任,但她並不在意她對自己的看法,或者自己要對她道歉,交代些什麼。

她欠的隻有一個人,唯一有資格的也隻有一個人。

她起身與夏以檫肩而過,離開了病房。至少她來了,自己便沒有再呆在那裏的必要,顯的多餘。

熊麒七自顧自的沉浸在回憶裏,並未注意到旁邊蘇宸的一點點微妙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