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眼見皇上重又恢複以往乾剛獨斷的果決,譚嗣同心中也不由得鬆了口氣。心中這一定下來,譚嗣同才想起自己差點一疏忽忘記了一件要緊的事情。今日因為皇上心情不佳,又一直忙著處置那個陸少華的事情,沒有時間稟報,此時趕忙從懷裏掏出一份信遞給光緒。
“皇上,這是顧思渝寫給皇上的信,晌午過後送到江南製造局,微臣一直沒有尋到空隙呈遞給皇上。”
光緒心頭一震,眼前忽然又出現了顧思渝那日默然離去的情景,不由得怔在原地,久久沒有說話。
“朕身邊能夠說話的人越來越少了……………”光緒默默的歎了口氣,望著譚嗣同淡淡說道,“朕不想看了,還是你替朕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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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昏暗的小屋中,陸少華慢慢睜開眼睛,感覺眼前一片昏暗模糊,什麼都看不清楚。
剛剛光緒轉身離開後,行刑的士兵便給陸少華的眼睛蒙上黑布,讓他背對著槍口跪在地上。片刻後,一排槍聲響起,驚起飛鳥無數,陸少華隻來得及抬了抬頭,便感覺頭部一沉,整個人暈了過去,醒來後已然身處在這間昏暗狹小的屋子裏麵。
自己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一念及此,陸少華下意思的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一陣劇痛猛然傳來,伴隨著一股血腥味在舌尖迷茫,陸少華頓時痛的差點叫起來,感覺的到痛說明自己還活著!
一時之間,陸少華百感交集,整個人軟綿綿的靠在牆上,不知道是欣喜還是悲傷。
“不用咬了,你還活的好好的!…………”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陸少華仰起頭,有些茫然的望著四周。
片刻後,郝冷從陰影中走了出來,目光冷冷的盯著陸少華,嘴角帶著些許嘲諷的味道。
“為什麼不殺我?你們想要幹什麼?”陸少華憤然掙紮著,拚命想要站起來,可是雙腿發軟根本就沒有力氣,剛一用力便又跌坐在地上。
“你既然想死,為什麼剛剛知道自己活著的時候還如此激動?”郝冷從身後拖過一把椅子,坐在陸少華麵前,眼中的嘲諷味道更甚。
“貪生之意人人皆有,想活著並沒有什麼錯,但是士可殺不可辱,你們玩弄這一套未免也太拙劣了吧?”陸少華毫不退縮的望著郝冷,最初心頭的那點慌張茫然慢慢散去,整個人忽然間也平靜下來。
“士可殺不可辱?…………”郝冷重複著陸少華的話,不覺笑了起來。“殺你,於我而言不過須臾之間的事情,我隻需點點頭,你頃刻之間就會血濺當場,至於羞辱你,我深更半夜把你從刑場拖到這裏,就為了羞辱你一番?我閑得有病嗎?…………”
說到最後,郝冷的神情已經陰沉了下來,聲音冷的像冰。
“那天伏擊皇上的人一共逃走了3個,當中有一個是靜安藥鋪的老板叫趙紹升,昨天晚上他們三人都被處決了,就在剛剛綁你的那棵樹旁邊,黃泉路上,你想陪他們還來得及………………”
陸少華臉色大變,也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力氣,猛地站了起來,逼視著郝冷大聲說道。
“既然如此,為何不把我也殺了,你們究竟想要幹什麼?”
“不殺你是皇上的旨意,可是老子不甘心這樣放了你,你想死還不容易?”郝冷也緩緩從椅子上麵站了起來,轉身從桌上拿過一把轉輪手槍,右手猛地一晃,將子彈全部倒在了手心。緊接著他卻出人意料的從裏麵撿出一顆子彈上進槍中,一下子遞到陸少華麵前。
“我和你賭一把,這槍裏有一顆子彈,你隻需對著自己的腦袋開一槍,如果槍沒有響我就放了你,天涯海角隨便你去到何處。如果槍響了,就算你命不好,你說你不怕死,敢試試這個嗎?”
陸少華一臉的錯愕震驚,麵前這個人陰冷很辣他這幾天已經領教過了,此時實在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想要幹什麼。
郝冷輕蔑的眼神冷冷掃過,停在陸少華的臉上,猝然間,陸少華猛地拿過槍,將槍管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上,胸口劇烈起伏。
“生死都在你的手指上麵,我等著……………”郝冷目不轉睛的盯著陸少華。
忽然之間,陸少華將槍口轉向郝冷,大聲說道。“我也想賭一把,既然同誌已經上路,我也不願苟活,倘使能拖一個墊背的,殺一個滿清朝廷的鷹犬,也是黃泉路上一件快事!”
郝冷靜靜的望著他,隻是搖頭,似乎這一切全在意料之中。然後,他攤開左手,露出手心裏麵那顆黃澄澄的子彈。
原來剛才那顆子彈郝冷根本就沒有放進槍裏麵,不過是玩了個花樣。
陸少華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裏,還沒有明白過來,郝冷猛地一把抓住他的衣領,重重的推到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