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打光了?”光緒走到眾人麵前,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一片鼓噪不安的場麵,忽然伸手從一個士兵手中拿過步槍問道。
“回……回皇上的話,還沒有……”忽然間看到皇上站在自己麵前,那個士兵慌張的連話也說不清楚了。
“子彈沒有打光,就繼續打,子彈打光了,就上刺刀!”光緒從那個士兵腰間拔出刺刀,環顧了眾人一眼,肅然的說道。
“死了的人都在天上看著,你們今日退後一步,就是讓死去的英靈變成永不瞑目的冤魂,你們敢向後看一眼嗎?……直屬營官兵聽朕的命令,全體上刺刀,跟著朕往前衝!”說吧,端著刺刀向著人群背後的遼河大步走去。
頓時,光緒身後響起一片嘩嘩上刺刀的聲音,500多人的直屬營官兵,全是經曆了遼河一戰中挑選出來的精悍之士,端著明晃晃的刺刀,看也不看四周的潰兵一眼,跟著光緒大步的向遼河走去。沉重的腳步聲中,飛揚的那股決死的氣勢,讓原本鼓噪的場麵頓時變得死一般的靜寂。
齊廣洋望著光緒的背影,嘴唇抽搐了幾下,猛然舉起手中的步槍,對著火把下麵張徨失措目瞪口呆的眾人大喊了一句。“不要臉的都給老子滾蛋,不要命的就跟著皇上往前衝,把日軍擋在遼河西岸!”
一直躲在人群後麵不敢抬頭看齊廣洋的應小三,此時也忽然咬咬牙大喊了一句,“反正老子的命也不是自己個的了,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弟兄們,******跟小鬼子拚了!……”
這一仗是勝是負對這些人來說,原本也算不得什麼。大不了把身上的軍服脫了,先保住性命要緊。將來投奔別處,還不是照樣當兵吃糧。可是此刻看到皇上居然帶頭衝在了前麵,這些潰兵們頓時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平常打仗,都是當官的躲在後麵,今日居然是皇上率先衝在了前頭。皇上是誰啊?是天子,皇上都提著刺刀不要命的往前衝了,自己這些人的命還能比皇上的命金貴?此刻再聽到齊廣洋和應小三的高喊,猶疑了片刻,紛紛轉身叫嚷道,“皇上都拚了,還退個球哦,拚了!拚死拉倒……”
人群頓時如潮水般的向後湧了過去,黑壓壓的一片向著遼河滾滾而去……
“皇上,此戰是齊廣洋指揮,衝鋒也要齊廣洋衝在前麵。”齊廣洋飛奔到光緒麵前,斷然的擋住了光緒的去路,隨即對光緒身後的景銘說道,“衛護好皇上!不能讓皇上踏過遼河半步……”
說罷,帶著身後的眾人向遼河東岸衝了過去。
夜色中,無數的火把高舉著,除了留下一千人堅守在遼河西岸外,其餘的官兵都按照齊廣洋的指揮,越過遼河上的浮橋,向遼河東岸的陣地飛馳而去。
片刻之後,一直死死擋在光緒身前的景銘忽然手指著前方,聲音有些顫抖著說道,“皇上,你看……”
遼河上,燃起兩道熊熊的火焰,像兩條跳躍著的火龍,在蒼茫的夜色中扭曲著……
齊廣洋竟然下令將遼河上僅有的兩道浮橋燒了。光緒心中猛地一震,握著步槍的手也微微顫抖著,一股莫名的感覺忽然衝到了鼻端。
燒毀了這兩道浮橋,遼河東岸的官兵就再無退路了,隻能死戰到底。齊廣洋是要用自斷退路的辦法,激發將士死戰的決心。
死戰,惟有死戰!…………
……………
“報告師團長閣下,步兵第二十二聯隊第一大隊已經突破了清國軍隊的陣地,正在向清國遼河西岸突進,清國軍隊位於遼河西岸的援軍正在渡過遼河,組織對我軍的反撲,我軍的傷亡正在不斷增大……”日軍參謀軍官在野津道貫身後大聲報告道。
“命令富崗三造中佐,不要考慮傷亡情況,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在天亮前擊破正麵的清國軍隊。”野津道貫借著手電筒的亮光,察看著身前的地圖,頭也不抬的說道。
“嗨依!”日軍參謀軍官雙腳一碰,轉身急匆匆跑向黑夜中。
對於此次山縣有朋大將下達的偷襲田莊台的命令,野津道貫從內心來講,其實是並不讚同的。作為第五師團師團長,對第五師團的現狀,野津道貫心中非常清楚。自從第五師團的精銳大島義昌旅團全軍覆沒後,第五師團的便隻剩下一個半聯隊的兵力,再加上九連城被清國軍隊偷襲,整個第五師團的軍心士氣都受到了極大的影響。作戰實力的降低,沒有友軍的掩護和支援,單單隻靠第五師團一個聯隊的兵力來完成此次長途奔襲,即便不是麵對清國軍隊的主力新建陸軍,野津道貫心中還是缺少足夠的信心。畢竟清國軍隊在遼東還有一萬多人的兵力,在雙方兵力如此懸殊的情況下,做這樣大範圍的戰術運動,並非明智之舉。
然而對於山縣有朋大將的命令,野津道貫卻沒有任何理由去拒絕,甚至就連抗辯的勇氣也沒有。
野津道貫心裏非常清楚,遼河一戰帝國軍隊的失利,自己和第五師團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不僅戰場指揮失當,造成了大島義昌旅團的慘敗,還完全喪失了牽製新建陸軍第一鎮的戰機,眼睜睜看著清國新建陸軍第一鎮回援田莊台,這樣的錯誤對野津道貫來說,幾乎是不可原諒的。無論中日甲午一戰勝負如何,戰後自己都很有可能麵臨被解除軍職的命運。唯一改變這一命運的機會,就是此次偷襲成功,抓獲或者擊斃清國的皇帝,方能徹底洗清連山關一線失利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