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上操六愣了一下,嘴角微微有些抽搐,隨即堅決而斷然的說道,“閣下請放心,帝國的戰略意圖絕無可能被清國獲悉。威海出現清國新建陸軍,與清國在山東的兵力部署一樣,隻是清國兵力布防的一次正常調動,並不能說明什麼。況且區區四千人的兵力,對於帝國軍隊而言,也並非無法克服的障礙………”
大山岩擺了擺手,打斷了川上操六的話說道,“我關心的並不是帝國軍事情報是否為清國獲悉,這是沒有可能的。我想要弄清楚的是清國軍隊的意圖,正如川上君所言,區區四千新建陸軍的兵力,帝國征清第三軍集中全部主力,還是能夠戰而勝之的,可是,需要多長的時間?10天,一個月,還是更長?帝國難道僅僅以攻陷威海為目的嗎?”
說著,大山岩抬頭望著屋外灰蒙蒙的天空,聲音忽然變得有些低沉和傷感。
“川上君沒有經曆遼河一線的戰事,那一戰帝國軍隊本可以取勝的,而且距離勝利幾乎已經近在咫尺了,可最後為何會被迫後撤呢?我們或許都低估了清國軍隊的實力,尤其是他們那位皇帝的頭腦,這些天來我一直都在反思帝國軍隊此次作戰失利的原因,當初如果不是急於攻陷田莊台,而是以部分兵力牽製田莊台的清國軍隊,集中主力先消滅清國新建陸軍第一鎮,遼河一戰帝國軍隊又何至於會被動到如此的局麵?………”
“閣下不必如此感傷,遼河一戰失利的原因很多,對清國新建陸軍的作戰實力估計不足,輕敵和急於求勝是失利的最主要因素,況且誰也沒有料到,清國新建陸軍居然會化裝成帝國軍隊,偷襲旅順和大連灣,以這種可恥的行為來獲勝是近代國家從未有過的,隻有清國這樣未開化的野蠻人才會這樣。”川上操六目光炯炯望著大山岩微微有些佝僂的背影,咬了咬牙說道,“山東一戰,閣下身負帝國的國運,萬不可如此消沉啊……”
大山岩猛地轉過身,目光中竟然閃爍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嘲弄,“輕敵?可恥?……川上君,臨來之前,想必伊藤閣下已經和你談過了,此刻你心中應當很清楚,以帝國的國力,這場戰爭我們能夠堅持多久?”
不等川上操六回答,大山岩緩緩走到地圖前,指著地圖說道,“遼河一戰,如果單單以雙方的兵力損耗而言,清國軍隊的損失幾乎是帝國軍隊的兩倍,然而我們又為何會失利呢?我們不是輸在一場戰役上,是輸在大局觀上。這場戰爭的大局,從清國新建陸軍偷襲旅順和大連灣,就已經徹底改變了,那是何等精妙的一筆啊,切斷我們的後勤通道,拖垮帝國軍隊,這才是清國最根本的戰略意圖。而帝國最為致命的弱點,恰恰就在於帝國的國力太過貧弱了,根本無力進行一場漫長的戰爭……所以,征清第三軍的作戰思路必須調整!”
大山岩手指著山東半島的登州和萊州方向,停頓片刻後,剛才那份在川上操六眼中顯得意氣消沉的神情,猛然間變得無比的咄咄逼人。“記錄命令,命令第二師團以一個旅團的兵力牽製威海的清國軍隊,帝國軍隊其餘各部立刻向登州和萊州展開兵力,一舉掃蕩清國的山東半島,直指清國的直隸!”
話音剛落,不隻是川上操六,此刻征清第三軍司令部內的那些參謀軍官們都猛然間抬起頭,無比震驚的望著大山岩。
這個作戰部署的調整,也就意味著征清第三軍事實上已經放棄了攻陷威海的戰略意圖,威海如果不能被帝國軍隊攻陷,無疑將讓帝國聯合艦隊深入到渤海灣內攻擊清國大沽口的戰略意圖落空。還不僅如此,帝國一旦向山東半島的登州和萊州方向展開兵力,威海的清國軍隊便成為帝國軍隊後方的一個沉重的包袱和隱患,隨時都可能讓帝國軍隊陷入腹背受敵的局麵……
難道因為遼河一戰的失利,大山岩大將對清國新建陸軍竟然畏懼到了不願全力一戰的地步?在一些日軍參謀軍官心中甚至還冒出了這樣的想法,對大山岩提出放棄威海在心中暗自腹誹。
“閣下難道打算棄威海而不顧嗎?”川上操六壓抑住內心中的震驚問道。雖然他沒有表示明確的反對,但是疑問的語氣已經代表了他此時的態度。
“放棄威海的理由,我會向大本營解釋的,並將為此承擔全部的責任。”大山岩看了川上操六一眼,他明白川上操六此刻疑問中在擔心著什麼,海軍方麵的壓力,大本營的質疑,乃至於整個征清第三軍未來的命運。
“川上君一直負責收集清國軍隊的情報,應該明白清國雖然號稱有百萬軍隊,但是真正能戰的兵力並不多。一旦帝國征清第三軍以狂風暴雨般的進攻直指清國直隸,威脅清國京城,以此刻清國的狀況,能夠征調何處的兵力來應對我們的進攻?……”此時的大山岩已經一掃剛才的猶豫和茫然,臉上忽然露出了一份強者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