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昌忽然歎了口氣,“將來的朝局,擺在慰庭麵前的其實隻有兩條路,要麼是太後的船,要麼是皇上的船,一腳踏錯,那就真的是萬劫不複。還有一個要緊之處,慰庭需好好想想了,皇上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心思手段也絕非常人可比,而太後總會有老的一天,是時候為將來謀劃一番了。”
袁世凱倏然一驚,這些話他並非沒有想過,隻是沒有想的這麼深,以他的性格,還沒有到見分曉的時候,是決計不會輕易放下自己的籌碼的。
“以菊人兄的意思,莫非是勸我上皇上這條船?”麵對徐世昌,袁世凱不會有什麼顧忌,脫口而出道。
徐世昌搖了搖頭,“那倒也不是,局麵混沌不明,恐怕慰庭也未必會輕易去選擇,隻是萬事都需留一條退路,此時既不能得罪太後,也要顧慮到將來皇上一旦掌權,把你歸入後黨一係。所以你要讓太後和皇上兩邊都覺得你是他們的人,而你其實又不是任何一邊的人……”
“兩邊都不是,那我該是哪邊的人啊?”袁世凱有些明白了,卻又還是感到一些困惑不解。
“慰庭這個時候還和我裝糊塗啊?”徐世昌一曬,神情肅然的說道,“坐看雲深處,將來哪邊得了天下,你就是哪邊的人!”
袁世凱靜靜的看了徐世昌片刻,忽然間大笑起來,“韜光養晦,含而不露,菊人兄果然高明啊!這下一步,世凱該怎麼走,菊人兄就和盤托出吧。”
“殺人立威你已經做了,此時軍中想必無人敢違抗你的軍令,下一步自然是如何漂漂亮亮的收場。以我看來,你當立刻向朝廷上一個請罪的折子,言辭要懇切,但是話一定要說透。軍紀不能廢弛,殺景琦實屬無奈,是迫不得已而為之。同時可向朝廷建議,參照西洋軍隊的規製,在軍中設立軍法處,除非是戰時,今後再有違背軍紀的行為,通通由軍法處來處置。慰庭你想想,你把處置的權力交了出去,既打消了皇上猜忌你想要攬權的想法,顯出你是實心辦事,為自己在皇上那裏留下了一條退路,也堵住了朝中那些人彈劾你擅權專橫的理由……”
話,袁世凱是聽明白了,心中卻是有些猶豫不決,沉默著沒有說話。
見袁世凱這副患得患失的神情,徐世昌不覺一笑,“怎麼,有些舍不得?”
失去了處分的權力,又怎麼去駕馭手下那些官兵,對於權力二字,袁世凱向來看得極重,由不得此時權衡再三。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啊!……”徐世昌目光一閃,忽然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話鋒一轉問道,“倘若設立軍法處,你覺得何人可以擔當啊?”
袁世凱被笑的有些糊塗了,怔怔的望著徐世昌搖了搖頭。
沉默中,徐世昌用手指了指自己,目光沉沉中帶著些許的笑意。
驟然間,袁世凱一下明白過來,猛地一拍自己的腦袋,“糊塗,我是真的糊塗了,有你管著軍法處,我還有什麼舍不得的呢?知我者菊人兄,助我者亦菊人兄也!”
“還需添上一人,這事才能辦成。”徐世昌又緩緩的吐出了一個人的名字,“杜懷川,他是皇上的心腹,有他在,皇上才會放心。”
這一層意思,袁世凱當然領會的到,一笑說道,“我今夜就給朝廷寫折子,不過……”心情一鬆,袁世凱也露出了幾分狡黠的笑容,“我文筆不好,菊人兄何不……”
話音未落,徐世昌已經從懷中掏出一份折子,靜靜的遞到了袁世凱麵前。
夜色深沉處,兩人相視一眼,目光中是說不盡的萬千心緒。
………
袁世凱的這份折子一呈遞上去,又一次讓光緒感到意外。
這幾天,他一直都在為這件事情苦惱,怎麼才能夠風平浪靜的化解這件事情,同時又不露聲色的限製袁世凱過於張揚的攬權情狀,讓他傷透了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