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微臣已經叮囑過吳紹基,不過還是有一個問題,那裏是北洋李鴻章的地盤,日本人真要是偷偷的接近這些地方,沒有李鴻章的命令,恐怕吳紹基也不太好辦,萬一激起了外交糾紛……”陳卓沉吟著,臉上露出一絲為難的神情。
光緒眉毛一揚,勃然大怒道,“難道天津衛就沒有地痞流氓了嗎?他吳紹基使喚不動李鴻章的人,難道不會想點別的辦法。你告訴吳紹基,朕不管他是綁架也好,還是搶劫也罷,不管用什麼法子,都不能讓日本人得到我大清的軍事情報……”
陳卓麵露苦笑,沒有言聲。
一陣涼風吹過,光緒稍許平息了心頭的煩惱,也知道以自己皇上的身份,說出剛才的一番話,確實有些過了,不由得深深歎了口氣。
“朕也是沒有辦法,這是兩國相爭,事關生死存亡,朕也顧不得許多了……”說到這裏,光緒忽然轉過身,盯著陳卓問道,“如果明年日本發動對大清的進攻,依你的判斷,結果會是怎樣?新建陸軍能否一戰?”
“明年?……”陳卓心中一驚,臉色頓時變得嚴峻起來。
“依微臣看來,明年日本似乎不大可能發動戰爭,完成戰爭準備是一個龐大的工程,微臣……”
“那是你的看法。”光緒揚了揚手,打斷陳卓的話說道,“朕是說如果,如果明年日本發動戰爭,新建陸軍能否一戰?”
遲疑片刻,陳卓默然的搖了搖頭。
眼下新建陸軍剛剛完成基礎訓練科目,連基本的對抗練習都還沒有開始,這些新兵和陸軍學校的學員還不一樣,陸軍學校的大部分學員是從原來北洋武備學堂過來的,在此之前經過了一到兩年的係統訓練,而這些新兵除了基本的隊列和單操,軍事素養,戰術意識一點都不具備,這些東西是必須要靠時間來慢慢積累的。
不能一戰……光緒也明白陳卓說的是真話,天下原本就沒有僅僅訓練幾個月就能拖出去打仗的軍隊,更何況是對付苦心積慮的日本人。
想到此,光緒深吸了一口氣,斷然說道,“不能戰,就想方設法拖住日本人,讓他們摸不清虛實,不敢輕易發動,這一層意思,你心裏必須有數。還有就是,朕讓你準備的人手,現在看來必須派出去了,朕要以防萬一。”
“皇上放心,微臣已經從陸軍學校的學員裏麵精心細選了10個人,都在李鴻章的淮軍和吉林練軍裏幹過,對東北一帶的風土人情、地形地貌都還比較熟悉,皇上隻要下令,微臣即刻安排他們過去。”
“朕原本是想等林啟兆在上海騰出手來,在東北建立起一塊物資基地後,再把他們派過去,現在看來沒有這麼多時間了。你告訴他們,朕派他們過去,不是要他們招降那些馬匪綹子,朕是要他們也落草為寇,將來誰的地盤大,誰下麵的人多,朕給他的前程就越大。眼下,銀子,朕給足給夠,但是槍械方麵,暫時還有些困難,讓他們自己想想辦法。等過幾個月,林啟兆的人到了東北後,會安排人和他們聯絡的。”
這些計劃,私下裏光緒已經和陳卓商量過好幾次,原本還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但是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了。
“微臣明白,今夜微臣就去安排,最遲5天後,就讓他們動身。微臣顧慮的是急切之間,他們要想打開局麵,恐怕很難,皇上心裏要有個數。”陳卓皺著眉頭。
對皇上的這個安排,陳卓心裏其實並不是很認同,也不認為將來那些馬匪綹子能成什麼大事。兩軍交戰,靠的是真刀真槍的實力,那些沒有經過嚴格軍事訓練的烏合之眾能作什麼……但是皇上既然下定了決心,布置了這樣的安排,他陳卓就隻能跟著皇上往前,沒有什麼可猶豫的。
光緒看了一眼陳卓的神情,就知道陳卓未必真正理解自己的這個安排。此時他也不想解釋太多,世間的事情從來沒有完全的把握,不過是留一個後手罷了。
眼下,他最放心不下的還是津門那邊,這個國家的虛弱都擺在那裏,以前還可以說外強中幹,現在就連外麵的那層窗戶紙都快沒了,要防著別人摸清虛實,談何容易啊!
再看看對麵的日本,連陸軍參謀部參謀次長都親自出麵收集情報,而大清連一個情報機構都沒有,對外人敞開大門歡迎,對自己像防賊一樣……
想到這些,光緒不由得一陣氣苦,猛然一掌擊在案幾上,重重的聲音把陳卓也嚇了一挑。
“皇上……”陳卓目不轉睛的望著光緒。
光緒擺了擺手,“朕隻是心中鬱悶罷了,日本人千方百計探聽我們的虛實,可我們對日本人卻一無所知,要想法啊,必須要想個法子,這個局麵不扭轉,我們就隻能被動挨打……”
“辦法,微臣倒是有一個……”陳卓忽然抬起頭,臉上帶著一些奇怪的神情。
光緒一怔,猛地轉身,死死的盯住陳卓。
“皇上或許忘記了,微臣還有個舅舅……”一片靜默中,陳卓的聲音像扔進水麵的一粒石子,讓光緒的心,忽然間,怦然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