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子又沒有什麼急務,你見朕有何事啊?”光緒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跪在下麵的吳紹基。大冬天的,吳紹基的額頭上居然有一層密密的汗珠,也不知道是何事讓他如此著急的趕了過來。
“微臣有十萬火急之事要稟報皇上。”吳紹基抬起頭,滿臉都是焦慮和驚恐的神情。
“先坐下來慢慢說,究竟出了何事啊?”光緒抬了抬手,心中卻不知怎麼的忽然咯噔一下,似乎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微臣沒有時間細細說明了,微臣隻想問皇上一句話,皇上可是派陳卓今夜帶陸軍學校的學員突襲豐台大營,奪取豐台大營的兵權?”吳紹基竟是不顧禦前失儀,目光直直的盯著光緒。
光緒頓時站了起來,陰沉著臉看著吳紹基,“放肆,你是從何處聽來這樣的消息,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也說的出來?”
吳紹基此刻緊張的臉都有些變形了,跪在地上向前挪動了幾步,仰著頭看著光緒說道,“事關江山社稷,皇上安危,就算是大逆不道,微臣也不敢有絲毫的隱瞞。皇上對微臣有所疑慮,微臣心中也明白,然而不管皇上如何看待微臣,微臣隻想告訴皇上一句話。皇上讓陳卓今夜帶陸軍學校的學員突襲豐台大營,奪取豐台大營的兵權一事,不僅微臣知道,恐怕太後、世鐸和孫毓汶他們都是知道的……”
光緒的心忽然像被這些話狠狠的捅了進去,然後在裏麵攪了一圈,紛亂、茫然夾雜著無與倫比的震驚。“朕不明白你的意思,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詳細與朕道來。”
“事情的起因還要從微臣查辦載漪一案說起,前些日子微臣在刑部查辦載漪一案時,無意中調閱刑部舊檔,發現了一個叫關山海的案卷。此人原在北洋李鴻章李中堂手下,前幾年微臣前往津門公幹,當時就是此人負責協助微臣辦理相關事宜,與微臣頗有幾分投緣。今年開春的時候微臣曾經在京城見過此人,因為當時忙於籌辦陸軍學校的事務,微臣也顧不上和他寒暄,隻是拱手而別,也沒有放在心上。然而微臣在刑部的案卷卻發現,刑部檔案中分明寫著此人已於去年被判秋後處斬了。微臣當時大為吃驚,感覺其中很有些蹊蹺。便召來刑部堂官和刑部大牢的人問話,一番盤查微臣才知道,此人原本是湘軍哥老會的人,後來輾轉投到李鴻章的淮軍中,去年進京的時候不知道怎麼犯了事,把以前的根根底底都漏了出來,被判秋後處斬。但是在行刑的時候被調人了包,就是刑部大牢裏通常所說的宰白鴨……”
大約是剛才說得太快,吳紹基喘了口氣接著說道,“微臣仔細盤問,發現在背後出手相救關山海的人竟然是載漪。”
“那又如何?”光緒聽得愈發有些茫然,望著吳紹基不知道他究竟說這樣一番話是什麼意思。
“關山海有個兒子叫關嘯飛,此人極為孝順,當初關山海曾拜托微臣將來有機會關照一下他的兒子,所以微臣對關嘯飛有些印象。據微臣所知,關嘯飛此刻就在陸軍學校裏麵,而且還是陸軍學校軍官團的委員。”吳紹基麵色凝重的說道。
光緒心中猛然一震,走到吳紹基麵前沉聲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個關嘯飛是載漪安插在陸軍學校裏麵的人?”
“千真萬確,關嘯飛並不認識微臣,微臣當年也隻是匆匆的見過幾麵,在陸軍學校的時候一直覺得此人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他是誰。微臣便讓人暗中查了查,發現他是關海山的兒子。起初微臣並不是很在意,也沒有放在心上,但是在刑部查到案卷的時候,微臣把這些事情連起來一想,便深覺其中大有文章。直到今日,微臣知道皇上準備讓陳卓襲取豐台大營兵權的事情,心中大為恐慌,皇上請好好想想,既然微臣都能夠知道襲取豐台大營兵權的事情,關嘯飛必然知道,而他身後的載漪、孫毓汶等人又何嚐不會知道呢?”
光緒的心緊緊的攪纏在一起,一時竟有些站立不住,一把扶住身旁的禦案,片刻後才穩住心神,腦海中卻又閃出如許的疑問。這件事情太突然了,他無法判斷吳紹基說的是真是假,但是倘若孫毓汶、載漪等人知道自己準備襲取豐台大營兵權的事情,為何又全無動作,一點都沒有防備的意思?
“你又是如何知道這件事情的,難道是陳卓告訴你的?”想到此光緒問道。
“微臣在陸軍學校軍官團裏也放有人,這兩日微臣都在調查關嘯飛的事情,陸軍學校的學員又嚴禁外出,所以直到剛剛微臣回陸軍學校,才得知這個消息。”吳紹基一臉澀澀的笑容,有些悵然的說道,“因為皇上對微臣有所疑慮,有件事情微臣一直都不敢告訴皇上。微臣進陸軍學校實質上也有太後的意思,她叮囑世鐸讓微臣密切留意陸軍學校的一舉一動,微臣或許也算是太後放在陸軍學校的人吧,然而微臣心中卻從不是這樣想的,也絕不會這樣去做。微臣以為有微臣在這裏,太後那邊暫時就不會想到要再安插別的人,隻是微臣沒有辦法去辯白自己,隻能在暗中留著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