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徐桐已經在樂壽堂外跪了一下午了,慈禧一直沒有見他,讓人傳話給他,讓他回家呆著。可是大約是光緒在京師大學堂的一番話,特別是對程朱理學的否定徹底激怒了徐桐,他今日也是豁出去的架勢,硬是在樂壽堂外跪了一下午。
慈禧今天原本是真不想見徐桐的,她知道徐桐為什麼來,這樣的時候,她是輕易不會表示自己的態度的。她需要再等等,再看看,才好明白皇上究竟是想怎麼樣。可是考慮到徐桐年紀大了,又死活跪在門外不走,擺出一副死諫的樣子,真要是他一口氣喘不過來,又是生出些事端出來。
暮色漸深的時候,慈禧聽李蓮英說徐桐還在外麵跪著,心中又是惱怒又是無奈,隻好讓李蓮英把徐桐叫了進來。
“皇上的話,似乎也沒有什麼大錯啊?”慈禧放下手中的放大鏡和傳單,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徐桐說道。
“太後,皇上的話是離經叛道啊!讀書人不修心明性,不恪守仁義道德,長此以往,才會真正國將不國啊!”徐桐一著急,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說道。
慈禧聞言,重重的將傳單放在桌上,麵色陰鬱的說道,“什麼叫國將不國啊?國家好好的在這裏,動不動就是國將不國,難道這個國家不國了,對你們有什麼好處嗎?”
徐桐嚇得趕忙跪在地上磕頭道,“太後,老臣不是這個意思,老臣是為江山社稷著想,不願意看在祖宗的東西被扔在一邊啊。”
慈禧此時心裏也是一團無名火氣,見徐桐一副誠惶誠恐憤懣委屈的樣子,壓下心中的火氣,徐徐說道,“皇上年輕,做起事情來難免有操切的地方,你是朝廷老臣了,怎麼還這樣不分輕重呢?不就是一個京師大學堂嗎?值得這麼小題大做嗎?遇到事情要多從朝廷大局著眼,不要計較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每臨大事要有靜氣啊。”
徐桐一愣,心中琢磨著慈禧的話,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京師大學堂的事情,我心中還是有數的,怎麼去辦,要辦成什麼樣子,我會和皇上再議議,你也不要再抓住這件事情不放手了,本來不大的一件事情,非要弄的滿城風雨,讓別人看見,像什麼樣子嘛。”慈禧又說道。
這一番話語中,竟是將光緒也掃了進去。
徐桐聽得似懂非懂,雖然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甘心,此刻見慈禧的態度,也是不敢再多說什麼,唯唯告退。
望著徐桐離去的背影,慈禧的神情驟然嚴峻下來,皺緊眉頭,手指撥弄著那張傳單,一副心緒不寧的樣子。
“太後,進點膳吧,你從下午到晚間都還沒有進膳啊。”李蓮英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說道。
“皇上今日在哪裏啊?”慈禧忽然問道。
“奴才聽說皇上下午就和軍機上幾位大臣一道,會同工部商議治理河患的事情,這會子大約還在說事情吧。”李蓮英陪著笑說道。
“我還以為皇上隻會弄這些傳單,原來還是明白自己是皇上,知道朝廷什麼是要緊的事務。”慈禧冷冷的哼了一聲,目光陰沉的看著李蓮英又說道。“上次交代給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啊?”
李蓮英趕緊躬身在慈禧身邊低聲說道,“奴才讓人暗地裏秘密監視著小德子,這個奴才倒也是一副知道錯的樣子,人前人後都恭敬了許多,隻是聽說,他對皇上頗有怨言。”
“過些時日,還是讓他回到皇上身邊吧,景銘隻是個侍衛,不可能隨時都在皇上身邊,皇上身邊沒有人,我心裏還是不踏實。怎麼去做這件事情,你自己掂量著辦。”
“奴才明白,一定把這個事情滴水不漏的辦下來,不讓老佛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