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世鐸呈遞上來的案卷口供,慈禧大怒,本想馬上讓世鐸徹查載漪,猶疑了一會兒還是暫時放了下來。她並不是想袒護載漪,隻是怎麼想怎麼覺得這件事情透著些奇怪。
載漪就算再笨,也不至於鬧這麼一出,況且這樣做對載漪也不見得有什麼好處。
想了想慈禧還是把孫毓汶、剛毅等人召進宮來,想聽聽他們的意思。孫毓汶是最慣於琢磨慈禧心思的,當下也不隱瞞,把載漪那日說過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慈禧,並且極力主張查個水落石出。
事情便這麼定了下來,由刑部、大理寺、宗人府三家出麵,帶著為首的那幾個人到載漪府上指認,連那日被小德子這麼又打又嚇,整的來已經不能動彈的那五,也被差役抬著去了。
然而果然如載漪說的那樣,他府上的人全部查了遍,都沒有找到送銀子給那五他們的人。這時候,王府、貝勒府上的奴才都是在宗人府登記造冊的,載漪府上總共就那麼些人,也不可能把人藏起來。
載漪見沒有找到人,頓時抓住機會,馬上趕到慈禧處叫起了撞天屈,世鐸則是滿腹狐疑,卻又抓不到什麼證據,這事情便一下變成了僵局。
………
京城的一間密室裏麵,一瘦削精幹的中年漢子垂手站在一老者身邊,靜靜說道,“四爺,按照你的吩咐,小三已經送回江南了,沒有留下什麼把柄。”
被稱為四爺的老者並沒有答話,低著頭默默的擦拭著手中的一把寶劍,良久歎了口氣道,“萬事小心,我們經營到今天的局麵並不容易,絕不能讓朝廷裏麵的人聞出什麼氣味。”
中年漢子微微一笑說道,“天奇明白,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小三一人出麵,我們在京城裏麵的其他人都沒有用。”
四爺點了點頭,目光一閃又說道,“京城裏麵可有什麼動靜沒有?”
“今日刑部、大理寺和宗人府帶著那幾個人上載漪府上查人去了,沒有查到人,隻好不了了之。我估摸著再過些時日,這件事情就風平浪靜了。”天奇說著,看了四爺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四爺哼了一聲。
“四爺,這件事情我一直就沒有鬧明白,少爺為何讓我們搞這麼大動靜出來,這對於我們半分好處都沒有,還要擔上些風險。”天奇臉上露出些埋怨和困惑。
“你懂什麼,”四爺站起身來,一掃剛才垂垂老者的樣子,腰板筆直,眼神淩厲中隱隱透出些殺伐之氣。
“眼下這件事情看似無關緊要,對我們也沒有什麼利益,卻是少爺下的一步好棋,過些時日你就慢慢明白了。這些年我們在京城裏的苦心經營,還有二爺在江南做下的那一番局麵,都是為了將來做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情。擔些風險怕什麼,眼光要放長遠一點……”
天奇姓沈,全名沈天奇,當年曾經是道上的悍匪,一次被官府緝拿,是四爺救了他一命,從此便死心塌地跟了四爺,是四爺在京城中牽線布局的心腹。他是過慣了刀口上舔血的生涯,對生死二字早已看淡,聽四爺這麼一說,也不再多問,仰臉一抱拳說道,“四爺還有什麼吩咐沒有,沒有天奇就告退了。”
“不忙,”四爺沉著臉說道,“那個叫陳卓的人,少爺有些擔心,你讓下麵的人想方設法去接近他,最好是在他身邊安上一個人,把他盯緊了,聽說陳家在江南還頗有些背景,你帶話給二爺,讓那邊也查一查,這個人對少爺很重要,明白嗎?”
“天奇明白。”沈天奇說完,轉身大踏步走出門去。
望著天奇離去的背影,四爺卻忽然間愁眉緊鎖,半響才喃喃自語道,“新建陸軍學校,當真有那麼重的份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