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忽啦啦的一下子湧了上來,人群中便有人露出善捕營的號衣,亂七八糟的嚷道,“怎麼的,要來橫的不是?”
“想和貝勒爺動手,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境兒,今兒非讓你見識見識……”
那人卻並無絲毫的慌張,慢悠悠的喝完杯中酒,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淩厲的光芒,“貝勒爺不就是想找一樂子不是,成,你們今天誰把貝勒爺逗高興了,這張銀票就是他的了。”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隨手扔在桌上。
眾人一看桌上的銀票,頓時呆住了。先前瑞祥的鼻煙壺撐死不過10兩銀子,而這桌上的竟是一張500兩的銀票,足夠眼下旗人一家子一年的用度,原以為眼前這人不過是一個落魄的書生,沒想到一出手竟然如此豪氣闊綽,一時之間都鬧不清楚這人的來路,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想和爺比手麵大不是?”瑞祥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爺可是正經的黃帶子貝勒,想當年,爺的祖宗入關的時候……”
那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在瑞祥臉上掃過,神情中帶著一絲嘲弄的笑意,“不提爺爺的爺爺的事情,今日說的是孫子的孫子。”
“別是拿張假銀票來蒙爺吧。”人群中便有人說著伸手過來抓那張銀票。
那人看也不看,隨手從身上掏出一把短劍,當的一聲插在銀票上麵,“想拿銀票可以,先把貝勒爺逗樂了。”說完,自顧自的喝起酒來。
眾人被他的氣勢一鎮,站在旁邊猶疑了片刻,嘴裏開始不幹不淨的嚷嚷著,卻是誰也不敢上前。
正在此刻,一個中年儒生模樣的人從人群外慢慢的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瑞祥,淡淡的說道,“這不是貝勒爺嗎?”
瑞祥抬頭一看,慌忙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原來是吳先生,今天可好在這裏遇到您了。”
進來的這人正是禮親王世鐸府裏的吳紹基,平常瑞祥沒少琢磨,怎麼把
和禮親王府那千山萬水的關係搭上線,現在好容易在世鐸那裏謀個差事,自然知道這位吳紹基是世鐸身邊最得用的人,神情間便不敢有半分的怠慢。
“這位是我的一個朋友,怎麼,貝勒爺和他認識?”吳紹基站在人群外已經聽了好一會兒,此刻裝作不解的樣子問道。
“沒有,不是……”瑞祥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看情形吳先生和這位年輕人關係非同一般。他倒也利落爽快,嘿嘿笑著轉過身對著那人一拱手道,“不耽誤這位爺和吳先生敘話,改日瑞祥擺上一桌,大家夥好好親熱親熱。”
說罷,招呼著眾人麻溜的散了開去。
吳紹基平靜的坐在那人對麵,看了一眼桌上的銀票和短劍,頓時笑了起來,“少文啊,你平素言之鑿鑿恨不得以今世的韓信自居,韓信當年可是受過胯下之辱,你今日怎麼和一個落魄貝勒計較起來了啊?”
被稱作少文的年輕人慢慢抬起頭,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瑞祥他們離去的方向說道,“他們也配?不過是一群酒囊飯袋而已,用張銀票和短劍就嚇住了的廢物……”
說著,他給吳紹基麵前的杯子斟滿酒,舉起手中的酒杯說道,“來,子安兄,我敬你一杯,管他那麼多作甚,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憂來明日愁。”
吳紹基目光一閃,看著他微醺的樣子皺了皺眉頭說道,“半年多沒見,少文何故如此萎靡不振啊?”
“萎靡不振?”被稱作少文的年輕人冷冷的哼了一聲,眼神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黯淡,“子安兄,萎靡不振的何止是我一人,放眼大清,又何處何人不是萎靡不振啊?回頭想想,在日本的四年,被日本人叫作清國豬,羞辱、蔑視我都忍了,一直忍了四年。可回到這大清一看,還是舉國醉生夢死的樣子,不值,真的不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