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該上朝還是繼續上朝,該回家抱孩子,玩女人,抽大煙照舊繼續。連翁同龢這樣一些清流們也是一片平靜,翁同龢是光緒暗地裏打過招呼的,而另外的人則是摸不清皇上的心思,鑒於已經有一個文廷式倒在頤和園工程上麵了,所以幹脆閉口不言。當然少不得也有投機的,用自己在科舉八股上麵幾十年積累的文采炮製了一些奏折,盛讚皇上此舉可昭日月,感天下,如此而已……
但是沒過多久,從各種渠道傳出來的風聲便有些不可捉摸了。皇上倒是每日裏都泡在頤和園那邊,頂著日頭忙的不亦樂乎,像每棵樹種在哪裏,用什麼地方的石材,點景怎麼布置這樣一些細節都要親自過問,人都曬黑了一圈。而暗地裏,卻有戶部和工部的一幫子人在悄悄的查著內務府的賬目,領頭的居然是工部那個主事,出了名的狂生杜懷川。
這就頗有些耐人尋味了,內務府的水有多深大家都是清楚的,像杜懷川這樣的小角色就想撼動內務府這棵參天大樹,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可杜懷川又是皇上點了名的人,這裏麵的學問不得不讓人思量再三。皇上到底是想對太後盡一份孝心,還是因為朝廷用度艱難,想從內務府的家底裏麵倒騰出些銀子出來呢?還是二者兼而有之?
而這些日子裏麵,禮親王府和慶郡王府居然都不約而同的閉門謝客,一副把自己摘出來置身事外的樣子,這兩位的這副態度就更加讓人感到奇怪了。別人都可以躲的遠遠的看熱鬧,可他們兩位都是皇親國戚,太後的心腹,一位是軍機領班大臣,一位正好兼管著內務府頤和園工程的差事,在這個節骨眼上是萬萬沒有躲開的道理啊?
百思不解又辨不清風向,朝臣們於是愈發小心翼翼謹言慎行,生怕把自己攪進這一灘渾水中。就連前些日子上折子的那幾位大臣們,這幾天關起門來也是後悔的真想給自己一大巴掌,這馬屁拍的也太早了點,拍到皇上的馬腿上倒也沒有什麼,要是拍到太後的痛處上,就真把自己給拍死了。
要知道即便皇上真的動了心思,要徹查內務府,說穿了內務府也是皇上自己的家底,是皇上的家事,別人查不了內務府,可皇上要是自己個兒想查查誰也管不了,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關鍵是皇上現在還不是當家人,這其中又牽涉到頤和園工程,太後沒有發話誰敢亂說話啊!
皇上的家事就是國事,牽涉到政局就是政治,講政治可不是說著玩的,不怕做錯事,就怕站錯了隊。
這麼一來,事情的發展就更加微妙了,偌大的一個朝廷竟然沒有一人對此發表點感想,就連一貫領風氣之先的清流們也是悶聲不響,平靜的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然而所有的人都明白,這樣的平靜恰恰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預兆,所以收拾好晾曬的衣物,關好門窗,不要被大雨淋濕了才是最最重要的。
倒是內務府那邊炸開了鍋,曉得是皇上的意思後,幹脆來了個非暴力不合作,告病的告病,請假的請假,剩下的都是些跑腿辦事的。
光緒聽了杜懷川的稟告,隻是微微一笑,暗自叮囑了一番。不過幾天,好些個人被杜懷川他們叫去問話不見回來,據說是按照皇上的意思,要這些人在規定的時間裏麵交待規定的問題,內務府那些上得了台麵的人才開始真正著了慌,滿世界的串門找關係,各個王府之間的奔走往來,尋思著到太後老佛爺那裏去討個說法。
可誰也沒有敢真去,因為從宮裏邊傳出來的消息,太後老佛爺的態度還很模糊,這就讓那些原本想到她麵前去哭訴告狀的人,都有些遲疑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是一回事,主動曝光現行,告訴太後和天底下所有的人,自己有從中吃回扣貪黑錢又是另外一回事,性質不同,結果就會有很大的不同。況且最關鍵的問題是,太後她老人家沒有動作,誰又敢動呢?
沒有動作不等於不會有動作,大家都是明白人,曉得一把刀最厲害的地方不是砍人的時候,而是將砍未砍懸在頭頂上方的時刻。現在,皇上這把刀已經砍下來了,大家頂多是有些慌張,倒並沒有多少害怕,因為所有的人都在盯著另外的一把刀,太後她老人家的刀,那把刀可是真正見過血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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