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的黑雲從天邊密密的壓過來,隱隱有低沉的悶雷聲,空氣悶熱的感覺不到一絲的風。
幾個蘇拉小太監滿腦門子都是汗水,躡手躡腳的站在養心殿內,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出。東暖閣外,太監總管李蓮英陰沉著臉,神情焦慮的望著裏間忙碌的情景,竟是出神了一般,一動也不動。
裏間的這位皇上,雖然打小身子骨就疲弱的緊,可也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一連昏迷了兩天兩夜。從昨日起,連太後老佛爺都連著過來看望了好幾次,把太醫院的禦醫都傳了過來,可什麼法子都使了,皇上的病情卻仍然不見有一絲的好轉。前頭的穆宗同治皇帝,就是在十九歲年紀崩的,眼前的光緒皇上今年剛好也是十九歲,想到這裏,李蓮英心裏冷不丁一個寒顫,嚇的他也趕忙在心裏合十念叨,佛祖保佑,大清氣運綿延萬年,可千萬不要出什麼亂子啊!
忽地,一道閃電劃破黑暗的夜空,緊接著便是一聲霹靂巨響,震得每個人都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頃刻之間,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在黑雲間翻卷炸響,夾雜著如注的暴雨從天邊滾滾而來。
“皇……皇上醒過來了。”一個小太監從東暖閣內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跪在李蓮英腳下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狗奴才,驚了皇上,我活剝了你的皮。”李蓮英飛起一腳,把小太監踹到一邊,惡狠狠的低聲說道。
隨即又趕忙一把拎過小太監的衣領,“快說,皇上的身子骨到底如何了?”
“剛先服過藥後,這會兒已經睜開眼睛了,太醫院禦醫董其昌正在給皇上診脈。”小太監似乎也驚醒了過來,壓低聲音口齒清楚的回稟道。
李蓮英鬆開了手,仍是不放心的望著東暖閣裏麵,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沒有進去,轉頭吩咐道。“回裏邊小心侍候著,董其昌他們給皇上診完脈,讓他們都出來見我。”
又過了片刻功夫,太醫院禦醫董其昌領頭,和另外幾個禦醫緩緩的從東暖閣裏間走了出來。看到李蓮英滿臉焦慮的站在外麵,正欲上前行禮,被李蓮英一揮手止住了。
“皇上的身體究竟如何了?老佛爺這會兒還等著我回話……”
“請大總管回稟老佛爺,臣已經給皇上診過脈了,皇上的脈象平和,已無大礙,隻是身子骨還有些虛弱,還需靜養幾日才能恢複如初。”禦醫董其昌小心翼翼的說道。
聽了董其昌的話,李蓮英這才微微鬆了口氣,算是把剛剛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放回到了心窩裏麵。他輕輕活動了幾下已經有些僵硬的雙腳,又對董其昌他們交待了幾句叮囑的話。轉過身準備離開時,忽然想起了什麼,對肅立一旁的蘇拉小太監吩咐道,“都給我仔細侍候著,不許任何人驚擾了皇上,不然小心你們的狗命。”
說罷,對董其昌微一拱手,急匆匆的向殿外走去。
……
此刻,躺在床上的光緒皇帝正在暴雨驚雷中,望著那幾盞輕輕搖晃的明黃宮燈,眼神說不出的茫然和驚懼。
他其實早就醒了,隻是不願意睜開眼睛,也不敢睜開眼睛。
昨晚和幾個朋友在KTV喝酒喝高了,隻記得開車回家的時候,似乎撞著什麼東西,人便暈了過去。誰知道一醒過來,居然竟然,怎麼就變成了光緒皇帝。
穿越,這麼惡俗的事情居然就這樣發生到自己身上,此時的光緒皇帝,前世的房產經理楚越,望著在床榻旁穿梭忙碌的宮女和屏息凝氣跪在一邊的小太監,痛苦的想要殺人!
從來進廟裏都是燒香磕頭,隨喜功德,沒有得罪過哪位神仙啊,怎麼老天爺就這麼不待見自己,忽悠忽悠的就把自己給弄到了這裏,還附身到光緒皇帝身上。天可憐見的,就算是要穿越,多少也應該是實體穿越,再不濟也得挑選個好點的主啊,千不該萬不該,怎麼就活生生的落到了這位光緒皇帝身上啊。
想想人家徐一凡,實體穿越就不說了,左手陳洛施右手杜鵑,懷裏抱著混血美女李旋,夢裏還想著一個秀寧格格。要錢有錢,要人有人,練軍隊開工廠,心情鬱悶了,拉過日本人就是一頓狂扁,要多爽就有多爽,要多狗血就有多狗血。要不是奧特曼更新不及時,這會兒說不定已經把清給篡了。
可眼下自己附身的這位主,但凡讀過書的都知道,雖然頂著一個皇帝的名號,終其一生,就是一悲慘世界的個人精裝版!家庭、事業、愛情,無一可以隨心所欲。在短暫而又命運多舛的38年生命裏麵,他不斷重複著同樣的一件事情,就是跟病弱的身體和他那位親爸爸慈禧太後,做著艱苦卓絕的鬥爭,好容易折騰出了一個戊戌變法,結果卻又被袁世凱忽悠了,用一百零三天的意氣風發換來十年的瀛台囚禁,臨了,還是被砒霜毒死的。真真正正是要多淒涼有多淒涼,要多失敗有多失敗!
尤其是他那慘不忍睹的個人生活,簡直就不要提了,想起來都傷心。總共三個老婆,長的一個比一個讓人同情,將將就就選了一個稍微看的過去的珍妃說說話,打發鬱悶的時光,可庚子那年又讓那位親爸爸扔進了枯井裏。剩下他孤孤單單一個人,守著一大堆鍾表走完人生最後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