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晴走進博物館,想消遣一下自己低落的情緒。從一件件展品邊走過,卻什麼也看不到,空空的頭腦混沌一片,恍恍惚惚,思緒似有似無。在淡黃色燈光的映射下,玻璃窗的展品櫃格外明亮,而美晴失落的樣子,真像一個深陷金銀珠寶古物寶藏而視而不見,忘卻物質欲念的聖女。
就這樣隨著走廊的延伸,不自覺的拐著彎。眼前是休息大廳,廳裏正放著不知什麼名字的輕音樂。一些人便在這裏休息,談論展品的也有,喝著咖啡的也有。美晴不想停下來,仿佛自己身體裏負能量可以隨著雙腳不停的移動而發泄出去,流入到腳下的地板中。她想穿過休息大廳去另一個展廳。
當她走到座位前麵時,放映機裏播放著一首輕音樂,而音樂畫麵是一幅畫,藍色基調,而且藍色用的很暗,色彩並不明亮。美晴站住不動,被吸引了。“啊,亞當!”
她內心呼喚著聖經中人類的始祖,那個因背叛上帝耶和華而陷入罪中,讓人類從此生下來就有著原始罪,內心因遠離神而不斷困苦的男人。那幅畫中是不是亞當呢,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任何說明。隻是那畫中男人的側麵,微微皺起的眉毛,禁閉的眼睛,蜷曲地坐在地上,右手搭在屈起的右膝上,低垂的手掌,他看上去是很委頓,也痛苦,而這種痛苦應該來源於內心深處。藍色,本來就代表著憂鬱。
“多像啊,多像……”美晴右手輕輕抓緊了上衣胸口部分。這幅畫讓她想起了米開朗琪羅的《上帝創造亞當》。那時亞當是伸開手臂渴望神的,而他也得到了。而現在這畫中的他好像依然痛苦的等待著神的到來,無力的等待著。
美晴的內心也在等待能夠拯救她的那一位神。可他似乎從來沒有理會過美晴的祈禱、呼喊、哀求。始終不曾出現過。哪怕隻是一個能夠讓自己心靈平靜的幻覺。愣了一陣子,美晴突然轉過神兒來,發覺自己獨自一人站在放映機前,大廳裏很多坐著休息的人都在看著她。美晴臉一紅,低頭從休息大廳快步出去,進入另一個展廳裏。
“哎,我這是怎麼了呢?真夠糗的”,“可是,如果沒有亞當的背叛,人類則無希望進入神的天堂吧”,“好了好了,不要想了,去電影院看場無所謂好壞的電影吧,腿都逛累了”。美晴環繞四顧尋找出口,聽到一聲熟悉的“姐!姐!”
從樓上展廳的樓梯下來一個少女,其實也不能算少女了。大約也二十五、六的樣子。隻是出於活潑愛笑,動作靈敏,皮膚姣好,給人的印象就像個大學剛畢業蠻青春活力的女孩。
“美辰!”美晴意外的回應了一句。
“姐,好久都沒看見你了”
“我忙,你一個人?”
“沒有啊,何濤去衛生間了,我說在出口等他,這就回去了”,“姐,你去哪兒啊,一起吃飯吧,晚上吃香鍋去”美辰笑嘻嘻的拉著姐姐的手,一搖一擺的撒嬌。
“不吃了,我有約,一會要去看電影”
“啊?!和誰呀,男朋友啊,姐夫啊,什麼時候的事兒啊,給我見見嘛”
“是女的,是女的,哪有那麼多男的圍著我啊,好啦別鬧了,我先走了”
美晴說完轉身就走,美辰在背後哈哈的笑“姐姐,去哪兒,出口在這邊”
美晴轉過身,看見美辰伸著胳膊指向身後,那邊立著一塊牌子,上麵大紅字寫著“出口”
美晴輕輕“哎”了一聲,朝出口走去,和美辰擦肩而過的時候,美辰低低的說了聲“姐姐再見”,待美晴快要走出去的時候,背後傳來“不忙了,給我打電話,我們吃飯”。美晴和美辰是姐們倆,相差5歲。美晴是姐姐。
上學念書時,在父母的“好好學習,給妹妹做個好榜樣”的教導下,努力讀書,一度成績優異。但因為理科太差,除了念書拚成績沒有其他愛好與長處。最後隻念了三類的本科,混到大學畢業。就業時因為一無是處,沒有技術,又不精通外語,咬牙幹了一陣子保險,後來去了某網校當客服,原本想著隻要有個穩定的工作就行,但是命運有時就是這樣,機遇到了擋也擋不住。做客服的美晴工作認真,上班時間對每一位學生和家長的疑問或在線回答,或電話裏詳細溝通。一度被好評,後來居然出現了“不是美晴老師答疑,我們不提問”的情況。這讓領導為難了一陣子。
公司銷售部的伯樂發現了美晴是個人才,會溝通,又溫柔,脾氣好,夠耐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她調到銷售部。美晴自從進入銷售部,起初工作不知頭腦,但短短一年過去,竟也如魚得水,三年後,已經是銷售部主管了。工資待遇都很讓人羨慕。
這時的美晴,對社會,對自我都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慶幸的是她知道自己喜歡什麼了。於是她辭職,學日語,去了日本留學,念了日本文學。念書這幾年,生活也不清苦,沒有那些留學生為了讀書和生存拚命打工的慘遇。她不用為了錢而煩惱,而是讀書兼旅遊。
畢業時身邊已有交往2年的男友,中國人,一起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