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小時候,老師問同學們長大了幹什麼,有的說要當科學家,有的說要的當解放軍,還有的說要當老師。我認為他們的答案都太俗了,所以我說長大了我要當一個像我們村賈老六一樣的人。

老師問賈老六是什麼人,我就告訴她,賈老六是個“仙兒”。“仙兒”是我們哪兒對算卦的、看風水的、神棍之類的人的代稱,具體應該是寫作“仙兒”,還是“先兒”我說不準,不過這類人一般大號叫做“先生”的。

賈仙兒厲害啊,那可是我們村方圓幾十裏有名的仙兒,整天坐家不動,就有人上門來送煙送酒,偶爾出趟門,回來必定要拎回來一大塊排骨肉。那時候生活條件和現在沒法比,一般人家一年也難得吃兩回肉的,小時候的我最羨慕的就是賈老六手裏那大塊的排骨肉了。

誰知道老師聽了我的話,卻黑著臉狠狠批評了我一頓,說那是封建迷信,要在過去是要被批鬥的。作為祖國未來的接班人,我們要為實現四個現代化努力學習科學知識,堅決不準我把賈老六作為我未來的人生目標。

然後她硬逼著我重建理想,無奈我隻得隨便說將來我要成為一個科學家,她卻說就憑我這腦子成為科學家的希望不大,她建議我把理想定為“泥巴匠”,也算可以為社會主義添磚加瓦。

我的人生就這樣被她毀了。

她讓我從小就胸無大誌,學習始終不上不下,中專畢業就實現了人生理想,跟著我爹去縣城為社會主義“添磚加瓦”。接著工地的腳手架塌了,我爹一腳把我踢開,他卻被埋在了底下,治傷花了兩萬六,包工頭便跑了,醫院就停了藥,我娘氣得上了吊……

人生就像杯具,杯具如果太大了,也可以當洗具用的。而我杯具的人生終於在二十四歲那年變成了洗具。

我在市裏的一家小公司苦逼的熬了兩年多,上個月終於熬到升職了,當上了售後部主管,不過老板為了叫著大氣,把名片上俺的大名後麵印著“經理”的字樣。

嗬嗬,這一個月來,俺是相當的高興啊,公司那些同事們見了我都叫“牛經理”了,再也不像過去那樣“旺財,旺財”的叫俺的名字了。但最讓俺高興的是工資漲了近一倍,堪堪要攻克2K大關了。這就意味著以後除了吃飯交房租,還可能會有點剩餘,可以釣個媳婦兒啥的了。

算算日子,明天就要發工資了,老板卻卷著錢跑了。

尼瑪跑就跑吧,他不但卷了錢,還連剛進公司的那個兼著財務的漂亮女秘書一塊兒卷跑了。話說那丫頭自我升職後,沒少對我暗送秋波,哥正尋思著要不要等發了工資請她吃個便飯呢。

我哀歎了一番自己的苦逼遭遇,不過很快就又釋然了,相比那些收了客戶貨款還沒發貨的業務員們,我這個售後人員的損失實在不值一哂。再說了,如果老板晚幾天跑的話,指不定我已經勾搭上了老板的小秘,指不定後果多嚴重呢。

揣上含小數點後麵,一共五位數的銀行卡我衝進了人才市場,幾天後我悲催的發現,這年頭的工作不是一般的難找——竟然連飯店刷盤子都要大專學曆,讓我這個有知識沒學曆,有文化沒文憑的中專人才情何以堪?

眼看銀行卡空了,身上隻剩下兩張紅票子了,再找不到工作,哥就要露宿街頭喝西北風了。可憐我走出人才市場連公交都不敢坐了——一塊錢能買兩個饅頭,就著一杯自來水就能當晚餐了。

步行在燈火燦爛的城市街頭,我心裏盤算著,實在不行就去加入丐幫啊,憑我的聰明才智,指不定哪天就能一統丐幫,像蘇前輩一樣“奉旨乞討”了。

正在勾畫著未來的美好藍圖,卻有人擋住了我的去路。

“施主留步。”

我抬頭一看,是一個光頭,穿著一身髒兮兮的長袍,一張皺巴巴的老臉上全是油光。

我沒搭理他。這年頭在大街上攔路的和尚沒幾個好東西。曾經一個和尚在路上攔著我說我有血光之災,五十塊錢賣給我一塊開過光的玉佛護身。那時候年輕啊,誠惶誠恐的掏了一百塊,他竟然不找我零錢。這也就罷了,回去一看是個那玉佛是個塑料的。這還也就罷了,我戴上不到三天,剛交的女朋友就跟一富二代跑了。

我繼續走,他卻一個錯步又擋在了我麵前:“施主,你有凶氣!”

我勒個去,我不就胖了點嘛,怎麼能說我有“胸器”?再說這段時間起早貪黑找工作,天天白開水泡饃,我已經瘦了好幾圈了,別說胸器了,就連肚子都沒了。

我說:“和尚……”

“我是個道士。”光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