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誰是蕾悅的家屬?”在這個周圍都彌漫著消毒水的地方,身穿白大褂手拿一文件夾的醫生就這麼出現在喬安麵前。
原以為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走進這個地方,但當自己眼睜睜看著蕾悅如一片薄紙一般在自己麵前緩緩垂落,那瞬間他的腦袋就當機了,當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坐在了這裏。
一切,真的不是刻意要去忘記,就一定可以忘記,就像這裏,早已在他的潛意識裏紮根,拔不了,除不去。
這是個年輕的醫生,不然此刻的他不會被這麼正常的叫著,至少,以前不會得到這種正常一點的對待,現在,如果是在這裏工作時間長一點的員工見到他,也不會。
“醫生,我是她同學。”
年輕醫生眼中掠過一絲喬安不明的情緒,但很快便做出了回應,“嗯,盡快通知她家屬。”
“她,醫生,她的情況怎麼樣?”
白芷沒有忽略喬安那瞬間眉頭的緊皺,這男生,從一進來那刻他就注意到了,他抱著一個女孩,一臉的焦急,那種十萬火急的情緒,那種陰霾,那種似乎懷中的是生命垂危的至親的無措,像極了多年前的那個小孩。
他是那麼的驚慌,隻是作為一個男生,沒有那個男孩臉上驚恐無助揪心的淚,有的是另一種形式的傷。
此刻,他正用一種期盼卻肯定的目光看著白芷,如果不是自己意識清醒,白芷一定以為,他看到的就是當年那個在這醫院一角驚慌卻無聲哭泣的男孩。
“嗯。”白芷輕輕應話,示意喬安跟他進去。
……
“先天、就存在的,隱性心髒病。”喬安臉色稍稍變白,啞然間嘴角勾起一絲如不細看根本就無法察覺的笑,可偏偏白芷就看了一清二楚,可他不明白的是,那種曆盡滄桑還難以蛻盡的傷感,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年怎麼會有如此心態?
“謝謝。我會盡快通知她的家屬。”喬安在心裏笑,那種苦,哭不出,隻好笑,笑到蒼涼。想不到,他的生命不但逃不離這個充滿消毒水味兒的地方,還惡作劇般逃不離要麵對“心”這五髒之冠相關的病。
“嗯,要盡快。”白芷看著喬安,那眼神,像,卻又說不出哪裏像,不像,卻又有說不出的熟悉。
“嗯,那我先出去。”說完,喬安踱步朝門外走,剛打開門卻看到了那張白勝雪的臉。
“蕾悅!”
……
原以為她會受不住,原以為她會責怪他,原以為……
看著平靜轉身而去的蕾悅,喬安竟一時無法跟上她的轉變,不知該說她傻還是該心疼這樣的一個她。
蕾悅,你身上究竟埋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心疼?
看著那抹嬌薄背影,喬安心裏有一絲歎息、一絲無奈、一絲心疼。
她一定很難受,喬安知道,隻有難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人才會有如此平靜的麵容。正所謂,不是不難受,隻是難受到不能再難受,唯有越平靜,才能表明內心那翻滾的悲傷與痛楚。曾經的他又何曾不是這般?
正因為懂得,才更想接近;正因為懂得,才會比誰都想幫助她;正因為懂得,才會想拚盡全力護她周全。那一刻的喬安,堅定,執著。
離開醫院後,蕾悅一路上都很安靜。詭異的安靜,喬安也沒說話,隻是一路陪著她,直到臨近校門口,蕾悅才回過頭,正好對上喬安雙眼,有那麼一會兒,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氣氛一下子變得有點怪異。
他有雙漂亮的眼睛,不是很大,瞳仁卻很黑,就像黑色曜星,閃耀著醇厚迷人的光華。她記得,一直都記得,那個人,也有一雙明亮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