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瑞二十一年,深秋,刺骨寒意初露。
大魏國國君魏煜(yù)煊(xuān)在勤政一年後恢複其荒淫麵目,攜帶後宮妃嬪及滿苑孌童移至桃林行宮,每日尋歡作樂。
阮太後鎮守帝都代其子掌權,其侄子大司徒阮淩錫上書減輕賦稅,更為民請命,解民生修建行宮疾苦;獲得朝綱、民間擁戴。
阮家取代魏家掌管天下的呼聲越來越高,從帝都傳至邊疆,傳到大司馬大將軍墨肅耳中。他一身鐵衣登上戍邊城樓遙望帝都,眸中不過是紅日照耀下的萬裏荒漠。
帝都皇城長壽宮中,阮太後端坐在鳳榻上。她的朝天發髻緊緊箍著銀絲,雖是金銀絲線繡製的太後朝袍,卻更顯得她一張蒼老麵容黯淡無光。
她本就姿色平平,如今暮垂年歲又遭了父兄被貶、府院被抄的變故,憤怒與仇恨讓她一夜間青白各分春秋的發絲成了銀絲遍布。
眼下占據河昌一地的兆泰王魏臨佑與其子魏煜珩[héng]對帝都洛華虎視眈眈,隻待帝都政變,他們便會揮師北上。故阮太後隻能暫緩阮替魏的政變時日,待尋了時機奪過大將軍墨肅手中的兵權,方能鎮壓住兆泰王的數十萬兵馬,立阮淩錫為帝,平阮家的屈辱冤屈。
阮淩錫一身朝冠華服立於阮太後身側,朱唇貝齒啟開,“太後若是得願所償,那侄兒要立魏煜煊為後。”
阮太後蒼老的麵容閃過一絲不滿,“她殺了你妹妹靈鳶,更是害我阮家家途中落之人,你怎敢再對她心存念想!”
阮淩錫靈動剔透的白皙麵容笑著,與身上黑灰肌理赤紅繡就的大司徒朝袍格格不入。他皺了一下眉毛,臉上絕世的笑意仍未減,“是你同祖父一起把她推向這個位子,又是你同爹一起想奪她性命。她不過是把你們所做的都還於你們而已,太後又何苦這樣分不清功成垂敗。”
太後看著麵容絕色的阮淩錫,眸子像是要沁出血來,她拍案怒道:“你還當自己是她魏煜煊的孌(luán)童嗎?”她發髻上的鳳凰金步搖搖曳,與紅眸映襯,家變、情夫慘死已令她想要把魏煜煊抽筋削骨。
阮淩錫未再答話,行禮後轉身離去。出了長壽宮他絕色麵容苦笑著,若是可以,他寧願當她一生的孌童。
和瑞二十二年,春日,清風拂柳。
桃林行宮臨江樓閣下,春風拂過碧江。臨江閣依江而建,二層閣樓,仿製墨肅昔日的赤箭閣。江畔種著密匝錯亂的桃花樹,春日裏從閣樓上向桃花林看去,滿眸粉嫩白透的花海。
魏煜煊用硯台壓住案上宣紙,倚在窗欞上看那深碧色宛如翡翠的江麵是如何卷起一層層旖旎。忽而一陣風兒不知如何把江畔粉嫩盛開的桃花吹來了一瓣,落在她方才所書的墨肅二字上。
她拿起那瓣染了墨汁的桃花,芳馨馥鬱,令她思緒鋪展。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自古男娶女嫁天經地義,你我又怎麼會是那天地不容的一對!”
墨肅曾用他墨水幹涸的腦袋想出了這兩句詩經說於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