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提了,連個專科都沒考上,後來回家種地去了。”
“太可怕了,這不把人一輩子給害了嗎,老吳就是個罪人!”我裝出很氣憤的模樣。
“對對對,說的沒錯,他就是個罪人,不愧是我看好的學生,你能這樣想我感到特別高興;那個——你也別太緊張,我去和老吳說說,你呢,訓練的時候怎麼舒服就怎麼來,不要那麼認真——”老劉話裏有話,語速都放慢很多。
“我懂了,謝謝劉主任,你說的我都記在心裏了。”我懶得再聽他胡扯,他出的這叫什麼餿主意,一點水平都沒有。
“以後私底下不用這麼客氣,我和你爸是什麼關係,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墮落的!”他和我爸從小玩到大,現在我爸還得給他送錢,單純的金錢關係。
“我知道了,劉叔叔!”我違心回道。
“這就對了,你和夏雪要好好相處,生活上你得多讓著她點,學習方麵她可以多督促你,互幫互助共同進步,其他方麵不能想,學業為重,等考了大學你倆去北京就好了!”他的話讓人摸不著頭腦,我有些發蒙,現在還顧不來呢,他卻思緒飄飛到幾年之後了。
“平時我對你要求比較嚴格,你不會怪我吧?!”
“哪兒能呢,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我連忙搖頭。
“孺子可教,你這孩子很不錯,不像你爸。對了,以後不要再送夏雪如此貴重的東西了,這次就算了,畢竟也都是為了學習,下次一定要引以為戒!”我被他的話徹底搞暈了,什麼叫我很不錯,意思我爸這人很不地道。
“我沒送夏雪什麼東西阿?”
“你看看,緊張了不是,我又沒批評你,隨身聽我都看到了,放心,我不會告訴你爸的。”
“那就太謝謝劉叔叔了!”
老劉心滿意足地讓我離開,不明不白被其擺了一道,事兒沒辦成連隨身聽也沒了,想想都有些泄氣。
8.
回去我就找夏雪傾訴,她很抱歉地安慰道:“不好意思阿,梁衡哥,我爸那天看到我在聽歌兒,就問這是誰的,我也就隨口一說,沒想到他竟會——那個,現在我就還給你,以後你別當他麵拿出來!”她感到特別難為情,著急忙慌地翻抽屜,我立刻製止她。
“幹嘛呢,你要真的喜歡我就送給你,反正也不是給別人!”
“真的嗎,你不會騙我吧?”她的眼睛一亮,看得出她很喜歡這個玩意兒,說實話我也喜歡,小巧玲瓏,拿在手裏很有質感。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咱倆誰跟誰阿,你的不就是我的,我的——不還是我的!”我故意逗她,她輕輕拍了我一下,眼裏眉梢都是笑意。
“我的的確是梁衡哥的,夏雪多想了。”夏雪笑嘻嘻地說道。
這一刻我很喜歡看她溫暖而又純淨的笑容,讓我從心底想要嗬護她,老劉有一點說的對,我一直讓著她,連故意而為之的欺負也是一種變相的嗬護。
“走吧,瞧你那猥瑣樣,真下流!”黃俊隔著窗戶就開始罵我,夏雪偷偷一笑,我摸了摸她的頭發跟著就從前門溜了出去,周昆特失落地感歎道:“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大爺的!”他似乎很氣憤,也不知在罵誰。
“你丫以後少嘲笑周昆,人家本來就有病,你整日冷嘲熱諷的,誰受得了!”
“呦,真有正義感,哥們兒都快不認識你了!”
“反正我已經提醒過你了,聽不聽在你,人的忍耐都是有極限的!”
“危言聳聽,他有把柄抓我手上,還能翻的了天?”
黃俊渾然不覺,一路忙著跟其他人打招呼,這些都是他在球場認識的狐朋狗友,我光有些印象,至於名字就叫不出來了。
9.
整好隊後,老吳開始給我們發吊牌,上麵刻著“死神”二字,黃俊揶揄道:“死神,這名字真霸道!”
我越發覺得加入校隊是個錯誤的決定,這些牌子都是剛從高三老隊員脖子上收回來的,一看吊帶就知道了,黑黝黝的一股汗酸味兒,為此,很多新人瞬間就猶豫了,委屈之情一覽無餘,與此相反,這些老隊員摘掉牌子後整個人頓時都容光煥發了,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時不時笑上幾聲,順便看我們兩眼,一瞅就在幸災樂禍,虧得黃俊還如獲至寶,我覺得他真膚淺。
老吳對這些早已熟視無睹,他把牌子發給我們後就開始講話:“全體都有,今天把大家集合起來,有兩件事兒要說,一是死神隊01屆老隊員今天正式光榮地退役了,大家用熱烈的掌聲歡送他們;另一件事兒,03屆新隊員今天正式加入這個偉大的團隊,我希望02屆隊員能以身作則,做好傳幫帶教的工作……”
“這不是一回事兒嗎,整那麼複雜。”黃俊小聲嘀咕道,身邊的人都笑了,他很是得意。
“我隻想告訴大家,既然加入死神隊,就要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接下來,我們的訓練會非常非常的殘酷,我給大家三秒鍾的時間考慮一下,有想退出的,現在就說出來,我絕不為難大家!”我正想站出來,老吳話鋒一轉,前後沒超過一秒,他這是光明正大地在忽悠人。
“既然沒人選擇退出,那麼從現在起,03屆的新生請保護好你們脖子上的牌子,要像愛護生命一樣,一定要記住自己的編號,從明天起,每晚七點到這個地方集合,特殊情況另行通知。”
接下來我們觀看了01、02屆學員打了場歡送賽,02屆隊員明顯的心不在焉,01屆有過之而無不及,都被拉了十幾分了卻一點都不著急——到底是畢業生,一切都是浮雲,黃俊看了半天忍不住說道:“以後我不會也這樣吧?”
“誰知道呢,看看他們,眼睛黑的跟熊貓似的,心根本不在這兒,估計今晚過來就是為還那塊破牌子的。”
“那我這兩年可得好好珍惜,不然到了高三可怎麼熬?”黃俊自言自語道,我聽了直想笑,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沒人會一直喜歡一樣東西,但總有人一輩子隻愛一個人。
01屆的表現讓老吳很不滿意,他一直晃著腦袋唉聲歎氣,感覺借出去的錢收不回來一樣,最後他一臉憂鬱地坐我旁邊,一言不發故作深沉,我懶得搭理他。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兒,如果打籃球可以上大學,估計每個人都會夜以繼日地操練了——籃球畢竟隻是高中生活一個很小的部分,它更像是中學時代的一劑調味品,沒有它餓不死人,然而誰要是忽略高考這個正餐,肯定會後悔莫及。
最後,02屆超出01屆21分,黃俊又開始嘚瑟了:“要是我上去打,肯定能把比分扳平。”
“呸,真不要臉,每次打球就愛出風頭,真受不了。”
“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兒去,尤其是有漂亮女孩兒在,你渾身都是勁兒,還一投一個準,真他麼怪事兒。”老吳聽黃俊這樣說飽含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趕緊離開回教室補作業去了。
走到樓下,黃俊忽然拉住我:“待會兒幫忙把作業替我拿到宿舍,晚上我要挑燈夜讀。”我還沒答應他就又跑去打球了。
這人沒心沒肺,幸虧跑得快,沒看到楊琳和陸羽一同出來,不然今晚肯定又有一場硬仗。
我一路尾隨他倆,剛走到橋邊,忽然背後有人拍了我一下,本能反應,一隻柔軟滑膩的手被我緊緊抓住,一時間我竟愣住了,竟然是李想。
“還不打算鬆開嗎?”李想往黑黢黢的橋底下看去。
“不想鬆開,我以為——”
“你以為是夏雪?”
“恩。”
“她還在教室等你呢,快去找她吧,這丫頭,死心眼!”
“你呢,你去哪兒?”
“我——”
“咱倆——那天有好多話我還沒跟你說,還有你說找個沒人的地方咱倆——”
“你就不怕夏雪傷心嗎?”李想似乎能夠洞穿我的內心,她的問題讓我無法回答。
“我怕,真的!”
“我也怕,也是真的!”
李想的話帶著玄機,她笑了笑,從後麵推著我往教室走,這一幕正好被韓鑫看到,他輕輕一笑,我不自覺地摸了摸口袋,這孫子估計又要訛我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