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初見葉小青,再會喬大人(1 / 2)

過了午時,來了幾隻大船,下來幾撥人,有男有女,上了樓。不一會兒,樓上就布好了帳幔。聽得一陣鑼鼓梆子響後,又是一聲長笛,有個裝扮冶豔的女子甩著水袖繞台轉了幾圈後立住唱了起來,全是吳越鄉語,淩寒全然不懂。郭永明把酒欣然觀賞,說道:“這是富有人家自家養的戲子,每年逢著大節日,都來這裏比唱,看誰家的戲子長得好,唱得更好。”

才到未時,就見天陰的緊了,起風了。未過多久,風裏竟稀稀疏疏地下起了雪。郭永明拍著手喝彩道:“隻說這天氣陰沉了幾天,卻不見點雪信,原來是要湊今日的熱鬧,雪中賞湖,雪中觀燈,須是如此才有韻味。”

雪下的並不大,但淩寒也覺得這雪給西湖披了件白紗,使得西湖在迷離中添了朦朧綽約,在熱鬧中增了蕭索疏離。臨近船隻忽然騷動起來,船艙中飲酒聊天的人們紛紛出來站在船首,連那幾隻妓船船頭也立著群玉麵粉頸,跟著翹首觀望。

郭永明一把拉了淩寒就往船頭跑,“難道是她?是她來了?”

淩寒很是奇怪,問道:“誰啊?誰來了?”。

“噓——”郭永明不讓他說話。

淩寒順著郭永明的目光望去,隻見新來了一隻精致的小艇停在湖心亭畔,艇上下來幾個衣著華貴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末了是兩個丫環攙著一個裝束鮮豔精致身態飄忽若仙的十七八歲的女子。在淩寒眼裏,這些人並沒有什麼特異指出,非得要和那幾隻大船相比的話,就是人數多寡和船舫大小。淩寒轉身要回艙中,卻被郭永明一把拉住:“淩寒兄怎能如此輕易錯過這等風華絕代的佳人?”

“為何如此說?在我看來,不過是一個姿色好的女子。”

郭永明一直目送那女子進了樓中,方才回身責怪淩寒道:“這可是全杭州城最有名的女子,叫做葉小青,有三絕:濃妝淡抹皆是數一的姿容,這是一絕,色絕;琴棋書畫無樣不通,所作的詩冊畫稿都是高價難求得,棋藝也是超凡,能與之對弈者寥寥,這是二絕,才絕;第三樣就是戲絕,演什麼是什麼,可可的合著人們的心思,還以為那已經離世的成仙又還魂回轉了。”蹲在船頭的艄公聽了,忙著接話茬道:“所以起始人們送外號塞西施,又覺得她比著西施還有才有藝,不是西施能比的,就叫她賽神仙了。有些好事的人也就給她改了名字,叫做葉小仙。”正說著,台上鑼鼓梆子響起,之後是一長笛。在陣高高低低的笛聲裏,走出一位渾身縞素的女子,蹙眉捂胸的唱起來。郭永明說:“這是嫦娥奔月的選段《離思》。”淩寒看著台上女子或常修曼舞,或低眉淺愁,或捧心長歎,別是一番韻致,魅人心智,但是卻沒有像旁人一樣陣陣喝彩——可能這是郭永明說他不懂風情的原因。

淩寒看著一旁的郭永明投心入神地不住喝彩叫好,悄悄回到艙裏,恰好暖爐上的茶已經煮好,淩寒撇去上麵的浮沫,慢慢斟滿一杯。心下思量著:今晚的放燈也不過如此,無非是船擠船人看人,都是因為自己年少好奇,白白在這裏耽擱些日子。明早可得一早就啟程,往天台山去,把書信交給國清寺長老之後,還得要趕往京城送信。

那葉小青接著唱了《霓裳》、《下凡》,贏了無數的喝彩聲,把先前那幾家都比下去了。唱畢了,被眾人圍擁著下舟而去。良久,郭永明才讚歎著回艙。郭永明以手撫膺道:“今生若能有這樣的女子為伴,縱死也甘心。哪日裏才能夠我吹長笛她舞水袖,來一段《霓裳》,人間至樂也。可惜賢兄不解其中韻味,可惜,可惜。”一連幾個可惜,倒把淩寒慚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