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默然地抿緊了雙唇,唇角的弧度剛毅又平直,葉天淩是少年時便領兵平定西厥的蓋世英雄、是能文能武的葉家世子、更是深得昭惠帝倚重的肱股之臣,他秦仲不過區區一介武夫,自然是比不得。
倒是宋嶽沉吟道:“宣平侯府素來明哲保身、不涉黨派之爭,葉世子亦是智計無雙、獨具慧心,此番公然牽扯出東山道舊事想來也是早有預謀,殿下需得好生提防、另做打算才是,若是讓宣平侯府借著東山道之事捉住了辰王府的尾巴,咱們背上也就生生多了一座大山,屆時再想有所作為隻怕就要費些功夫了。”
裴瑜沉了沉眼眸,心道宋嶽這話說得隱晦,當年東山道舊事幹係重大、牽連甚廣,就連矛頭也在他的授意下直指廢太子裴燁,欺君罔上、謀害太子可是按律當誅的重罪,他即便能免了尋常人該受的株連之罪,也逃不過慘淡落幕,保全一條性命已是法外開恩,再想染指江山、爭奪帝位便是再無可能。
“當年東山道舊事就是毀在一張突如其來的請願書上,這個巧奪天工的法子既然是出自於許闕之手,那葉天淩當時便是不在京城,對此事所知也該是不少。那時抽身而退時雖是動作幹淨利落、隨後又推了些替罪羔羊出來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但葉天淩畢竟不是凡夫俗子,他要是想翻開當年的舊事,多多少少能查到些蛛絲馬跡,再加上許闕對此事又知道些許,此番舊事重提怕是要掀起不小波瀾。”思及此,裴瑜轉頭朝秦仲低聲吩咐道,“你連夜出京往東山道走一趟替本王細細盤查一遍,以免有漏網之魚壞了本王的大事,事情做得利索一點,別讓旁人抓住什麼把柄。”
秦仲雙手抱拳道:“屬下領命,定然不負殿下所托。”
正欲轉身離開時,又聽宋嶽皺眉道:“殿下,下官以為此舉不妥。”
宋嶽繼續道:“當年那紙請願書已經讓聖上起了疑心,這才讓廢太子堪堪逃過一劫,但聖上當時沒有掘地三尺地查個水落石出並不是因為殿下及時抽身而退、東山道之事掩蓋得不留痕跡,而是因為此事先是牽連了廢太子、再往下查還要牽扯出另外一位皇嗣,一來是皇嗣操戈於皇家顏麵有損,二來是子嗣罔上於聖上必然淪為天下笑柄,再加之朝堂之上、後宮之中各方勢力盤踞,這才不得不暫且姑息。但眼下東山道舊事重提,又重新卷進了宣平侯府與葉家世子,此事必然不得善了,此時殿下若是即刻派人前往東山道,與此地無銀三百兩又有何異?”
裴瑜心中一緊,他怎會不知當年的破綻已經在昭惠帝心中埋下了猜疑的種子?帝王的猜忌本就是防不勝防的利刃,這樣的疑心更是裴瑜爭儲之路的最大阻力:“那依你所見該當如何?”
宋嶽道:“下官一時之間也想不到萬全之策,還是先等聖上與世子爺交談之後、聽過宮裏的風聲再做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