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我對雲南菜有偏愛。
我喜歡嚐試各樣的雲南菜館,嚐試一坐一忘,因為它是麗江主題餐廳,首先吸引我的,卻是它的名字。記得《周末畫報》的扉頁上,總會列出本周in或out的事情,通常我會比較兩者的微妙關係,慢慢就會發現原來很in的事情,可能現在是最傻的、最out的事情。一坐一忘的英文名字是“INOUT”。
我看到這個名字,突然有頓悟的感覺。in和out不也是一種輪回嗎?其實更重要的是當你在某種心境的障礙之中,像敢於破除堅冰一般,把它打碎,那就是最in的事情了。in和out就是一線之隔,或者也可能會是同一個東西的不同兩麵。不要過多地將關注焦點放在事情上,而把它放在評價事情的標準上,也許是生活給我們的啟迪。
一坐一忘在三裏屯北小街,門口站著一位穿著納西族披星戴月傳統服裝的小妹妹,我好奇旁邊的金穀倉(另外一家名氣很大的餐廳),問了一些關於金穀倉的事情,小妹妹笑眯眯地一一解答,遇到不了解的地方,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對不起,我也不太清楚哦。”我知道,這是一種得到服務真諦的待客之道,但是我更願意把它看做得到生活真諦如麗江般閑適的人生態度。
店麵在樓上,簡單的風格,可是卻有恍如置身麗江的感覺。那東巴文寫的木條幅,映著服務員笑臉的彩紙燈籠,穿著鮮豔民族服裝的小弟小妹,灰磚牆、木頭桌,還有報紙糊的整整齊齊的天花板,活脫脫地勾勒出納西的風情、麗江的畫卷,就那樣真實地在你眼前拉開。我的感覺全來了。
我就像在雲南的家裏那樣隨意的點菜,都是我愛吃的雲南特有的東西。
紅三剁、香茅草烤羅非魚、乳扇、茉莉花炒雞蛋、油雞樅、菠蘿飯、炒餌絲、豌豆粉,雖然有傣家的、有大理的、有麗江的,卻也都算是雲南的傳統風味。我開心地笑著,然而心裏卻真的有“相逢淚欲滴”的感覺。是的,一個西藏,一個雲南,在我的心裏永遠都是最深沉的、最脆弱的情愫,就像始終都要溢出的甘泉,不能觸碰。
在等菜的時候,點了一壺糯米香。糯米香在雲南不是一種特別名貴的茶,本是一種不起眼的小草,可是卻能散發糯米特有的芳香,一壺糯米香茶就可以看出雲南的神奇。最先到的是豌豆粉。相比其他的菜,豌豆粉我已經多年沒有吃到過。在大理的時候,可以在路邊的小攤子上,看到大塊的豌豆粉,黃嫩嫩的,帶著豌豆特有的豆香氣,行人可以很隨便地坐在小板凳上,要一份,看著那豌豆粉被切成小塊,在小碗裏拌上調味汁,然後埋著頭,很痛快地把它吃完,一抹嘴,意猶未盡的感覺。我很懷念那種感覺,因為它是我吃鮑魚後不曾有過的。一坐一忘的豌豆粉比路邊攤的要細嫩些,可是還是有很香的豌豆味道,辣辣的湯汁,基本上一盤子都是我吃了。
菜一道道地上了,大家吃得都很開心。我卻還在盼著餌絲。今年回雲南的時候,我一共在家裏待了六天,六天裏我吃了十四頓餌絲。大理的餌絲做法有很多,耙肉餌絲、鹵餌絲、炒餌絲、沙鍋餌絲、火腿雞雜餌絲等等,每種都是我的最愛。餌絲也許是世界上我唯一一種吃不膩的東西了。我和朋友們說起餌絲來的時候,大家往往會誤解為它是豬耳朵切成的絲。其實,餌絲是大米粉的製品。在中國古代,麵類製品為餅,米類製品為餌。餌塊其實就是大米舂成的薄圓餅子,把餌塊製成絲或者直接用大米粉做成麵條狀的長絲,就是餌絲了。炒餌絲裏麵一定要有雲南的酸醃菜,才會有雲南的味道。酸醃菜是用雲南苦青菜醃製而成,一坐一忘的炒餌絲裏有酸醃菜的小丁,吃在嘴裏,那種酸爽的味道,忽忽悠悠地飄進五髒六腑,讓我渾身都那麼舒坦。
不在麗江的時光,一坐一忘,卻依然讓我感受到雲南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