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的兩個哥哥把莫父分的兩三家鋪子打理的幾乎倒閉,莫父怒極,更加寄希望於莫離身上。莫離花了一年多的時間,繼承了莫家產業。莫父鋪子裏的員工對莫父有著依賴信任,他無法在繼承權一到手時便將它們整垮,他更不想因為自己的私欲讓員工們遭殃。他希望能有一個完善的計劃,單針對莫家的計劃。
於是,莫離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招攬親信。他開始頻繁納妾,商賈之女,書香之後,亦或是官宦千金。莫家如此大的產業家族,誰不想與其攀上一點關係,來鞏固自家?大家隻不過是相互利用!莫父不知他的心思,隻道他是為了壯大家族,高興地很,愈發信任他。
莫離在眾人麵前笑得沒心沒肺,全然一副奸商嘴臉,昔日的翩翩公子早已不見蹤影。他越來越怕照鏡子,他討厭一切反光的東西,他怕看見自己如今的模樣,他厭惡這樣的自己。
可除了這樣,他不知道活著還能做些什麼,還有何意義!複仇,已是他生的動力!他想,若是母親和珍兒還在,看見他這副模樣也是會厭惡的吧?!
而甄夕看著莫離這樣,心痛亦心寒。她嫁入莫家多年,見到莫離的次數屈指可數,她添了許多妹妹,她們時不時來向她炫耀一下他待她們有多溫柔體貼,她咬著牙,血淚往肚子裏咽。
他從未進過她的房,他寵所有的妾,卻獨獨不看她一眼。在這個莫家大院裏,一日複一日,一年複一年,她也開始懷疑他的心裏如今可還有她的存在。
愛到濃時,可以讓人舍棄一切,家庭,自尊,包括生命。她曾是戲子,那般卑微的戀著他卻無怨無悔,是因為她堅信,他們之間有著愛情。如今,當愛情產生一絲一毫的懷疑不確信時,內心深處的不甘怨氣自尊心便如波濤般洶湧襲來,鋪天蓋地,將那懷疑不確信不斷擴大,驅逐著那無力挽回的卑微愛情。
愛情,禁不起這般的侵襲。所以,結局無非是錯過,甚至毀滅。
莫離第一次踏進甄夕的房間是在她嫁入莫家的三年之後。
他的一名小妾流產,有下人指證是她所為。那是他的第一個孩子,縱使他不愛那些女人,卻又怎能看著自己的親骨肉就這樣化作一灘血水消失?在他初嚐到為人父的喜悅不足幾月,偏又給他重重一擊!
他刻意投入忙碌的生活,刻意遊戲花叢,妻妾成群,隻是為了讓自己沒時間去想起過去那些痛。他獨獨冷落她,隻因他的小妾無法讓他想起珍兒,可她可以。他不相信她是珍兒,更不希望在對著另一個女子時,腦子裏浮現的是珍兒的麵容。那樣,豈不是侮辱了珍兒!所以,他開始躲著她,不願意見到她,他不想再重溫過去那種撕心裂肺,足以令人崩潰絕望的傷!
然而,那天,莫離一腳踹開了房門,踏進了甄夕的房間。甄夕坐在桌邊,又驚又喜的看著他。他怒氣衝昏了頭,未問一句揚手便一巴掌朝她扇去。他護不了自己的母親,護不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現在竟窩囊無用到連自己的親骨肉也護不了!
母親死後,他一心求死,未去發泄;珍兒死後,他被逼娶妻,無力發泄;如今,他的孩子死了,他不能跟著死,亦無人來逼迫他,這些年來,那些腐心蝕骨的傷忽的鋪天蓋地洶湧襲來,化作悲憤傾瀉而出。
甄夕不明所以,默默的忍受著他的滔天怒火。莫離打折了她的腿,她的身上傷痕累累,鮮血染紅了一地,刺痛了他的眼。他忽的哭了起來,淚眼模糊地彎腰跪伏在地,緊緊地抱著血汩中的女子哭得像個孩子,一遍一遍地喊著:“珍兒...珍兒......”
她卻早已昏迷過去,不省人事。他哭得撕心裂肺,聲嘶力竭,神誌清醒過來後,一把將昏過去的她扔回地上,逃似得奪門而出。最後,終是不忍,讓人請了大夫為她診治。
莫離更加不願意見到甄夕,甄夕也落下了病根,早已無力去挽回他們錯過的愛情。她終日閉門不出,謝絕一切訪客。莫家幾乎要忘記府中有她這樣一個人,而莫離也不記得自己有這樣一個妻。她漸漸心灰意冷,他卻早已心死,單單一個複仇的意念支撐著這具行屍走肉。
莫離終於成功地整垮了莫家,莫家傾家蕩產,所有的產業換了主人,皆是他所培養的親信,員工們可以繼續工作,莫家卻是一夜貧瘠,風光不再。莫父氣的吐血而亡,兩個哥哥偷了幾件財物便攜妻小潛逃到外地,下落不明。他休了所有妾室,她們亦無跟著他受苦的心,一麵很高興一麵又前途堪憂的回了娘家。
莫離把母親的屍骨移出莫家祖墳,葬到了一個風水寶地。他打算也就此了結自己,卻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個妻未休。他的妻隻能是珍兒,他要下地府見她,又怎能是有婦之夫?
莫離又一次踏進甄夕的房間,她躺在床上,臉色慘白。他一步步走近,手中拿著一紙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