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林客棧(上)(1 / 2)

秋雨連綿,織出一片若隱若現的肅殺。樹葉在無邊的肅殺中瀟瀟而落,隻剩下黑灰色的禿樹枝丫默默地鐵似的刺向陰霾的天。連日的秋雨下的官道泥濘不堪,馬蹄飛也似的甩出一片淡灰色的丹青墨點。駿馬急停,立在楓林客棧前。灰衣人翻身下馬站在雨中默默地看著天,仿佛欣賞一幅絕世名畫,足足站了一柱香時間方短歎一聲,掀開門簾緩緩步入客棧,在角落的桌子坐下。滿屋江湖豪傑打扮的客人不約而同抬起頭看了一眼灰衣人,失望的低下頭繼續自顧自的聊天喝酒。數個老辣的豪客看清灰衣人原本白色的長袍,便驚異的打量起他來。灰衣人抬起頭,眼神一一掃過打量自己的豪客,豪客們禁不住灰衣人雙眸中散發出來的光華不自覺的移開了目光。灰衣人要了一壺太白酒,飲了幾杯,便怔怔的盯著自己的掌紋。

未幾,滿屋豪客又抬起頭來,盯著穿著蓑衣新來的客人。來人脫掉蓑衣,卻是一身火紅打扮的漂亮少女。少女甩了甩額前的流海嫣然一笑:“各位失望了吧,我不是你們要等的人。”“怎麼會呢,姑娘如此漂亮,不知可否賞臉一起喝幾杯”,少女左近站起一個青衣打扮的中年人,繞著少女緩緩踱步。滿屋的江湖中人看著青衣人俊朗麵容眉心上的一點劍疤敢怒不敢言,暗自歎息:不知哪派的女弟子又將要被這個**糟蹋。少女保持著自己的笑容道:“蜀道七狼?黃鼠狼?”青衣人並未發怒,迷人的笑容寫滿了得意:“正是黃郎,不知姑娘願不願意賞臉?”說著伸出右手,食指中指相並捋過少女臉頰邊的秀發。少女泯著嘴不說話,嗆哴一聲龍吟,瞬間寶劍又插回劍鞘。眾人不由讚道:好劍!暗自在心裏嘀咕:隻是劍法麼,實在不敢恭維。沒人敢將心裏話說出來,正如他們不敢得罪黃狼一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況他們明白,能擁有如此寶劍的人,其背後的勢力他們絕對得罪不起。

灰衣人眼睛一亮低聲道:“天清劍法!”少女顯然也注意到灰衣人的異常,走近灰衣人笑靨如花道:“不知可否同坐?”灰衣人又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掌紋道:“請便”。黃狼尷尬的站著,大喝一聲小子找死,伸手去抓自己的配劍。身形方動,右手食指中指自根而段,鮮血飛濺而出,黃狼才知道少女剛剛竟削斷了自己的手指。眾人倒吸一口冷氣,暗道自己看走了眼。青狼紫狼暴怒而起,蓄勢待發的緊握長劍。哪知大哥赤狼竟嗬斥道:“坐下!”眾狼大惑不解,想當年麵對奇俠木天清的追殺,他們兄弟七人尚有同生共死的勇氣,今日黃狼受辱,大哥竟然無動於衷。赤狼看著兄弟們迷惑的眼神道:“不識得劍法還不認識劍麼?忘了自己眉心的劍疤了?”聞言,黃狼先自坐下,默默地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客棧的豪客再次動容。當年蜀道七狼在蜀中為非做歹,適逢奇俠木天清正居蜀中,為一個欲意自殺的老農出頭追殺七狼百裏,搶回老農的閨女,念在老農閨女貞潔未失、七狼同生共死的義氣份上,一劍同時在七狼眉心各留下一點劍疤以示警告。據說當時木天清手持的正是名劍碧水,難道少女手上的劍竟是碧水劍?少女咯咯一笑:“不愧是做大哥的,到底有些眼光。念在你們近二十年來並未做什麼大惡之事,今日不與你們計較。隻是黃鼠狼,你也配穿青衣?脫下衣服滾吧。”

眾人嘩然:二十多年前木天清追殺七狼之時少女還沒出生吧。雖然也許自己背後勢力通天,畢竟現在孤身一人,而七狼個個都是高手,她竟以前輩的口吻提出如此侮辱性的要求,不是激怒七狼找死麼。果然黃狼再也按奈不住,抄起長劍衝向少女,少女依舊笑吟吟的看著赤狼。眾人更是沒想到赤狼掠身而起一把拉住黃狼道:“脫下衣服,走。”說完便率先走出客棧。其餘五狼看了一眼黃狼便跟了出去。黃狼瞪了一眼少女脫下長袍不顧眾人驚奇的目光狼狽的走了。看見黃狼花色的**,眾人隻覺的尷尬至極,想必以後作為看客的自己也是黃狼報複的對象。

楓林客棧極大,容納百餘人不成問題,沒想到下雨天的生意竟如此之好,陸續趕來的人竟占滿了客棧幾十桌子。幾個小二端茶送酒忙得暗罵這些送錢的客人。一胖一瘦兩個滿頭白發的老者已坐了半盞茶工夫,胖老者終於耐不住嚷道:真不知怎麼想的,找死也這麼積極。瘦老者道:“人生庸碌,自知的能有幾人,不如我們奕上一局。上次對奕好像是十八年前了吧。”胖老者不屑道:“你這臭棋,十八年前輸給木小子足足二十子,也好意思說弈棋。”瘦老者道:“如果我沒記錯你也好不到哪裏去,輸了也有十八子吧,還是木小子讓你先手。”胖老者抬頭望著天道:“十八子總比二十子強些。”眾豪客暗自發笑,這倆人加起來怕是超過一百六十多歲了,竟為一子兩子斤斤計較吵起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