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卻顧不得這些,憑聲音判斷位置,掠至兜兜麵前,急急地問她,“傷到哪裏沒有?”
他看不見,怕兜兜已經傷了骨頭,怕加重她的傷勢,甚至不敢去亂拉她的手,不敢自己檢查,隻是焦急地等著她的答案。
沾在他臉上的雪花,化成雪水流下來,在南宮夜臉上畫出一道道微濕的痕跡,再加上他頭頂傻傻的那團雪,更是讓他看著傻乎乎的。
這是兜兜看過的南宮夜最狼狽的時候,一點都沒有平時帥,卻看得她眼睛酸鼻子酸,隻有心裏是暖暖甜甜的。
卻也不是純然的甜,依然帶著無法忽視的酸澀。
心裏壓抑的情緒積攢成一團,像是膨脹到極限的氣球一樣,堵在那裏,趕都趕不走。
而眼前南宮夜的樣子,在心裏引起一陣尖銳的刺痛,針尖紮到飽脹的氣球上似的,那些壓抑的,一直不說,甚至不太想麵對的情緒,突然蹦爆裂開,噴湧出來,在心裏劃下一道道的疼,讓兜兜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你怎麼了?”
南宮夜沒等到答案,卻聽到隱約的啜泣聲,還以為她是重傷之下不能說話。
慌亂間也沒心思注意到兜兜的中氣很足,明顯是沒受什麼傷,南宮夜不敢亂碰她,開口就要叫南宮湛出來。
可是這聲喊還沒出口,南宮夜突然僵住,有點不太敢相信地,微微動了下手臂。
不是幻覺。
兜兜真的在他懷裏。
不是幻覺,不是因為上次被困在機關裏時那樣,因為空間的限製兩人不得不貼在一起,不是因為什麼事情而被強迫。
兜兜真真切切的,就在他懷裏。
心裏震驚和狂喜交織,可這兩種情緒馬上就退去,變成濃濃的擔憂。
“你怎麼了?”
南宮夜剛剛發現,懷裏的人在哭,哭得悄無聲息,卻也哭得淚意洶湧“……你怎麼了?”
“我不告訴你。”
兜兜哭得哽咽,回答的聲音都是模模糊糊的。
“……”就沒有一次能乖乖回答他的話!
南宮夜好氣又心疼,不過腦袋也終於清醒了些,明白過來兜兜絕對沒受傷。
按照他之前刻意表現出的不在乎,他現在是該把她推開的。
狠狠心,南宮夜
本來是想不管兜兜哭得多傷心,他都要讓她離開他懷裏。
手本來是想放到她肩膀上,把人推開,卻因為看不見,誤把兜兜的鬥篷帽子給推了下去。
手不經意地碰到了兜兜的耳朵,小小的耳朵凍得像冰塊似的,碰到手上,冷得人一激靈。
這個笨蛋!
在外麵多久了,連用內力維持體溫都不知道嗎!
南宮夜用最快的速度拉開鬥篷,把兜兜密密實實地包住,單手摟緊她,微微催發內力,幫她的身體回溫,另一手輪流幫她捂著耳朵。
明明是想把人推開的,現在卻把兜兜摟得更緊了。
兜兜哭得累了,手腳都有些僵硬無力,她還以為自己隻是哭得沒力氣了,並沒太在意。
可抱著她的南宮夜,卻感覺她哭著哭著,突然沒了聲息。
心裏一驚,南宮夜連忙探向她的脈搏。
還好,隻是因為月眠的毒發作了。
南宮夜其實不懂醫術,甚至是染了風寒這種小病,他都沒法從脈象上判斷出來。
他能記住的,也隻有月眠發作這一種脈象而已。
算起來,兜兜確實到了該服解藥的日子了,隻是他們離京之後,沒人認真算過日期,才會耽擱了一天。
現在再灌藥也來不及,隻能等她醒來之後再說。
南宮夜橫抱起兜兜,帶她回房間,想把她抱回床上。
可人確實放回床上了,兜兜的手卻像自有意識似的,緊緊拉著南宮夜的衣襟不放。
其實隻要撕掉那一塊衣角,南宮夜就能離開
可是……舍不得。
舍不得放過她離自己這樣近的時光。
這是太好的一個借口,太難得的一個機會,也是……最後一次的機會。
雖然抓住閻鳳之後,閻鳳完全不肯招供,他們抓人的這個舉動好像也用可閻鳳吃了南宮湛的藥,從此之後不會再敢再輕舉妄動,這件事,他可以放下心來了。/
雪停了之後,他們就會出發,再過幾天,就會回到京城。
等回京之後……他大概就再沒機會跟她見麵,也該開始準備他死後的事了。
這樣想著的時候,南宮夜幫兜兜把被子蓋好,之後就拿出手帕來,幫兜兜把她臉上的淚痕擦幹淨。
幹燥的手帕擦在臉上,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其實那聲音極細小,平時根本不會注意到。
可南宮夜自從看不見之後,聽覺就變得更加敏銳,聽著那摩擦聲,就覺得這樣擦在臉上,一定會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