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通知書(一)(1 / 1)

王水生靜靜地聆聽著母親的喋喋不休,心中湧動著一股無法言喻的暖流,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母愛所包圍。在上輩子,他長期在外讀書,自從升入高中後,便鮮少能再聽到母親這般親切的關懷與念叨。此刻,他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伸出雙臂輕輕摟住母親那略顯單薄的身軀。千言萬語湧上心頭,他多麼想要表達對母親深深的感激之情啊!然而,喉嚨卻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竟然發不出一絲聲音。母親溫柔地撫摸著他的後背,眼中滿是寵溺和疼愛。她微笑著拍了拍兒子的屁股,柔聲說道:“哎呀,你都長這麼大啦,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似的撒嬌呢?難道還想要媽媽抱抱不成?快去睡覺吧。”這一刻,時間似乎凝固了,母子間的親情如同冬日裏的暖陽,溫暖而和煦。王水生默默地點點頭,緩緩鬆開了手。

走進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床是很多年的老木架子床,周圍是一圈雕花圍欄,從木材上看是柏木的,據說是祖上留下來的,很是有點古董的味道。涼席下麵是稻草鋪的,很軟,一翻身就發出沙沙的響聲。石灰刷的大白已經略顯陳舊,原本應該雪白無瑕的顏色如今也泛起了淡淡的黃色調。這麵牆顯然經曆過歲月的洗禮,留下了時光的痕跡。在牆角處,一隻體型碩大的蜘蛛正忙碌地編織著自己的蛛網。隻見它靈活地運用著八條細長的腿,將從腹部吐出的白色絲線有條不紊地交織在一起。那隻蜘蛛的屁股格外引人注目,隨著它不斷地吐絲動作,仿佛一個正在工作中的紡車一般,源源不斷地輸出著用於構建家園的材料。看起來,這隻蜘蛛的生活相當愜意,周圍並沒有什麼威脅到它安全和食物來源的因素存在。靠著窗戶邊有一張書桌,黃色的漆麵掉了不少,書桌上還放著一堆書,看樣子有一段時間不翻動了。書桌上方掛著一疊用來撕的日曆,麵上那張上有紅色的字1990年,8月13日。王水生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震撼和喜悅——原來自己真的回到了 1990 年!這正是他升入高中那一年啊!回想起那個關鍵時刻,他似乎記得自己成功考入了湖口中學,而且僅僅多出一分便越過了錄取分數線。這樣一來,他的排名竟然還在孫山之前呢!事實上,那時的他學習成績相當出色,如果不是那場令人啼笑皆非的意外。生理衛生考試不知為何,王水生像突然失智一般,硬生生把原本應該隻有一個選項、每個價值兩分的選擇題看成了必須選兩個答案。他慌慌張張地拚湊出兩組不同的答案,甚至連人體消化係統這種基本常識都搞出了兩套選擇。現在回想起來,真不知道自己當時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麼。麵對如此荒誕不經的經曆,王水生不禁苦笑,按現在時間算他過兩天就應該得到了錄取通知書了。

到了晚上父親從鎮上回來,但王水生並沒有見到,因為父親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父親為了節約早上的飯錢一直沒在鎮上住,每天無論多晚都要趕上七八裏路回家住,第二天一早又趕到鎮上上班。估計是知道王水生昨天中暑了,早上也沒叫醒他,於是他就錯過了穿越後第一次與父親的見麵。早餐很是豐盛,一碗摻著玉米的米粥,一隻雞蛋,還有一小碗紅燒肉,母親將這些都推到他麵前,轉身就去煮豬食,一邊燒火一邊說:“把這些都吃了啊,這肉是你爸昨天晚上他們酒席上剩下的,你多吃點。”王水生知道父親在鎮上管著鄉鎮企業,經常有人請他吃飯,他經常將剩下的肉菜帶回家,也許是他每天回家的原因。在這個年月大多數人家很少吃肉,但他們家還能經常見著油葷,大多是父親打包回來的。

他津津有味地吃著早餐,這些肉都是昨天父親帶回來的酒宴上剩下的菜,對於十年後已經嚐遍各種美食的他來說,這是再普通不過的食物,他是寧願餓著也不會吃的。一開始,他還在意這些食物是別人吃剩的,身體的瘦弱,抵擋不住對油脂和肉類的渴望,再加上母親那充滿關切和愛護的眼神,他很快就適應了這種味道。每一口飯、每一塊肉,他都會仔細品味,感受其中的美味。

回憶起過去,他常常覺得即使是最美味的食物也變得索然無味。他不禁感歎道:“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啊!”當他想到母親可能沒有吃到這些肉時,便主動端起飯碗,挑出一塊肉遞到母親麵前。母親連忙推辭說:“我和你爸昨晚就吃過了,你睡著了我們沒叫你,你快吃吧。”

王水生心裏明白母親在說謊,但他堅持要母親品嚐一下。母親無奈之下,隻好接過碗,勉強吃了兩塊肉。看著母親吃東西,王水生感到十分開心。當他回到桌前繼續吃飯時,母親用驚訝而又慈祥的目光注視著他的背影,心中感慨萬千:孩子終於長大了,懂得孝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