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淮聽力已經下降,他睜了睜眼,視線落在那一雙漂亮的杏眼上。
是他的杳杳來看他了嗎?
可他現在這樣醜,這樣難看,臉白的跟鬼一樣。
這樣的他,會把她嚇哭吧。
但很快,他牽唇笑了笑。
不,不是他的杳杳,他的杳杳不會染頭發,也不會戴耳環。
周淑怡見狀,又忍不住有些想哭。
她上前,幫陸之淮掖了掖被子,輕聲道,“之淮啊,她是杳杳的同學,叫虞清清。”
虞清清。
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但又想不起來。
陸之淮也沒怎麼在意,他臉上擠出笑容,“你好。”
“那你們聊,我去下麵拿點藥。”周淑怡邊說著,邊往門外走。
病房裏很快安靜下來。
陸之淮從桌上拿了個橘子遞給她,聲音一如既往溫柔,“嚇著你了吧。”
這兩個月為了做化療,他的頭發已經剃光了,腦袋上光禿禿的,戴了個毛線帽。
虞清清低頭看著手裏的橘子,眼睛都紅了。
她用力搖頭,“沒有,之淮學長一點都不嚇人。”
“你不用安慰我。”
他是什麼情況,隻有他最清楚。
陸之淮偏頭看向窗台上那盆芙蓉花。
很奇怪,明明每天都在精心嗬護,芙蓉花卻還是在一天天凋零。
估計很快,他也會油盡燈枯,直到徹底消失在這天地間吧。
虞清清喉間哽咽,眼裏滿是不忍。
陸之淮坐了會兒便又累了,他語氣略帶歉意,“抱歉啊,讓你無聊的陪了我那麼久。”
虞清清用力搖頭,眼淚啪嗒啪嗒掉個不停。
不無聊,一點都不無聊!
陸之淮視線不是很好,他彎唇笑了笑,沒來由說了句,“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剝橘子。”
他對橘子過敏,隻要碰到一點橘子的汁液,他的手就會奇癢無比。
虞清清抬頭,卻見陸之淮已經閉上了眼。
她站起身,伸手幫他掖被子,卻一個沒注意,碰到了床頭櫃上的東西。
一個霧藍色的日記本掉了下來。
虞清清手忙腳亂,趕緊伸手接住,生怕會吵到陸之淮。
筆記本被翻開,她清晰的看見了上麵的內容。
……
20XX年9月10日。
劉媽身體已經好多了,醫生也表示各項指標都很正常。
中午的時候,陸之淮又進了趟急診室,直到下午四點才被推出來。
醫生將周淑怡和虞清清叫去辦公室,臉色沉重,“你們要有個心理準備。”
聞言,虞清清心裏咯噔一下。
周淑怡腳不受控製發軟,她抓著虞清清的手,聲音艱澀,“醫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他才二十歲,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啊。”
虞清清眼睛都紅了,“醫生,求求你,無論多少錢我們都出得起,請您一定要救救他!”
醫生看著手裏的病曆單,隻是搖了搖頭。
見狀,周淑怡再也控製不住哭了出來。
虞清清啞著嗓子,“請問,他還有多少時間?”
“就這幾天了,你們準備準備吧。”
醫生的話,直接給陸之淮判了死刑。
虞清清隻覺得腦子嗡地一聲一片空白,她死命咬著唇,手控製不住顫抖。
醫生說,他隻有幾天時間了。
那個風華正茂的少年、那個她喜歡了整整七年的少年,如今卻隻剩下幾天的活路了。
—
醫院走廊。
虞清清看著周淑怡,滿臉認真,“周姨,有些話想必我不說,你也應該看出來了。”
周淑怡愣住。
虞清清繼續道,“我喜歡陸之淮,從剛上初一那會兒,我就喜歡上他了。”
那時候陸之淮讀初二,是學生會主席。
某天下午,她被幾個高年級的女生堵在去學校的路上收保護費,是陸之淮站出來幫了她。
那時候,少年穿一身幹淨整潔的藍白校服,他摸著她的腦袋,輕聲安慰,“別害怕,壞人已經被我趕走了。”
那時的他,笑得格外溫柔。
也是在那時,虞清清心裏從此住了一個人。
周淑怡抿了抿唇。
“所以,我想求您一件事,這段時間,能讓我陪他出去走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