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0年,初秋時節,一騎鐵騎馳離西京洛陽。“公子,等我!”一馬當先的是位年輕俊朗的公子,此人一眼望去便可知不似我中土人氏,但他雍容的裝束和冷峻的麵容卻頗具東方文人儒士的風範,隻是眉宇間的隆起似乎暗藏著一股推卸不掉的凝重。在蕭瑟的寒風中,映襯著殘陽如血,飛馳的馬蹄驚起一波波野鴉的淩亂與哀鳴。駐馬停望,舉目投向西北的蒼茫。馬兒稍歇,有策馬揚鞭,縱馬絕塵而去。克裏長大人科裏亞特最近很是頭疼,他並不是在操心什麼民生問題。按理來說,自己所管轄的郡縣百姓安居樂業,農耕田牧也都能有個好收成,自己也沒有太多煩心事。隻是這一年一度的皇家祭祀大典臨近,恰巧今年的祭品攤派到他所管轄的科裏。按說以前也經曆過同樣的情況,從來沒有像今年這樣令他為難。想來也是,以前,山林風茂,林中獼猴眾多,其他科裏大多以獼猴上繳,或者購買奴隸作為祭祀用的犧牲品,但是,隨著一年年上繳犧牲品數量的增加,同時伴隨著與鄰國商市通貨量的下降,獼猴數量在銳減,奴隸的價格也變得昂貴起來。所以,通常情況下,在不損害和擾亂本地百姓正常生活的前提下,很多郡縣的克裏長大人們把目光瞄上了從東方商道上轉道去絲綢之路的商賈們。當然,他們也不敢明火執仗的去劫殺這些帝國商人,他們隻是以低價格買賣的方式去購買幾個隨從,像扶桑國一樣以優化後代的名義騙取商人們的答應。如若不然,那就會以各種理由和借口搪塞和阻撓過關。礙於商事行情不等人,所以,很多情況下,這些商人們深諳此道,臨行前,就會把一些奴隸或者死囚,混入隨從中,一路上嚴加看管,連哄帶騙。等到進入蘇毗國,就把他們當成過路費一樣交給當地人,商人們順利通過關卡,克裏長大人們順利交差,兩全其美。但是由於近幾年,與鄰國的商貿量越來越少,伴隨著帝國商人的來往量也越來越少,奴隸既沒有市場去買,也不會有人白送,國家攤派的上繳任務完不成,按照律法規定,全科百姓賦稅增加一倍,克裏長大人全家充當祭品。所以,眼看年關將近,還差著幾個上繳的人頭數。這就讓克裏長大人既頭疼又害怕,他派去蹲守關卡的人已經連續半個多月給他帶來了讓他惱火的消息,最近更是尤其變得暴躁,因為,大雪就快要封山了,幾乎可以斷定,不會再有人從這裏路過了。在訓斥完蹲守關卡的人之後,科裏長大科裏亞特踉蹌著他進了自己的家門,乖巧的女兒已經做好了飯菜,和母親一起坐在石階上等著父親的歸來,看到父親進門,女兒孜萊忙把父親攙扶進屋,侍候父親蓋好被褥,又出來挽著母親坐下。孜萊把頭斜倚在母親阿瑪依的肩頭,眨著明亮的大眼睛看看月亮,又看看母親,孜萊知道,母親又在想念哥哥達費特了。“陛下,您看殿下越發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將來繼承王位,隆登大寶,一定會像您一樣受到主神的眷顧,把國家治理的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大祭司紮脫兒一邊跪拜著虔卑的禮儀,一邊諂媚的討好到。女王阿諾文美很受用地微笑了一下,旋即麵無表情。莞爾,滿臉慈愛:“辛月,到母後這裏來。”女王輕喚著正在和宮女們嬉鬧的女兒。辛月,就是公主殿下,未來要繼承大統的蘇毗國王儲。她已年近十八,的確,如大祭司恭維的那樣,辛月的美不僅繼承了女王的端莊與,更含蓄著少女的精靈。尤其是那雙大眼睛,靜若雨,動若炬。大祭司時常會無端的想象:他日跪拜在她的腳下聽候差遣,會是怎樣的一種光景。所以,現在不僅要伺候好陛下,更要收買到未來新主的心,所以也就有了她剛才嚷著說出來的悄悄話了。當然,大祭司也不純粹是溜須拍馬之人,至少,她有一件東西可以讓女王對她牽腸掛肚:《鬼典》,雖然,她隻有半部。相傳法典為春秋戰國時期衛國奇人鬼穀先生所著,可以用來召喚始皇帝屯兵地府的百萬雄兵。另外的半部則由女王阿諾文美保管。曆代祖訓,舉國上下隻有祭司可以習得咒語的解讀,無論出於何種因由,任何人不得擅動《鬼典》,包括女王陛下。而每一位大祭司的繼任,都是伴隨著死亡與重生。因為,每一代大祭司繼任,都要選出千名少女作為後繼者封入皇陵迷宮習得咒語的解讀,一旦年近四旬,大祭司則要自動退位給繼任者,自己同那些淘汰者一樣隻能研習法典老死皇陵,除非,有意外發生,這唯一的意外就是蘇毗國受到了亡國滅種的威脅,大祭司同女王一起,啟用《鬼典》。傳說《鬼典》的力量可以使死去的亡靈現世,附於他們所崇拜的神樹---胡楊林。如果這種事情真切的發生了,那麼他們自己也將會同敵人一樣,遭受到喚起鬼靈的屠戮,最終亡國滅種。當然,這種事情還沒有真切地發生過,因為,還沒有哪個國家膽敢悍然發動一場沒有勝利的戰爭。女王拉著走到跟前的辛月,滿眼愛意,朗聲道:“祭祀快臨近了,這次我要帶你去看看,你也該去看看了,我和大祭司也該歇歇了,等你繼位了,我也可以享享清福了。”說笑著,她瞥向了一邊伏跪在地戰戰兢兢的大祭司。“臣下有罪,臣下有罪,臣下會盡快退讓大祭司之職,去皇陵為先王守陵。”說完,後退了出去。辛月順從地點了點頭,內心卻是難以抑製的興奮,自從她知道有這樣一個祭祀開始,她就充滿渴望與好奇,渴望認識、了解與駕馭。但是,她從來沒有撒嬌央求過母親帶她去,因為她知道,母親是最愛她的,這樣做一定有她的道理與緣由。很多事,母親不說,她都理解,包括父王的離奇失蹤,她也從來不問,盡管很好奇。“大人,大人,快開門,快開門啊!”一個聲音急促而又興奮地嚷著,伴隨著倉促而又淩亂的敲門聲。克裏長大人一骨碌滾下床,順手操起了床沿的木棍,衝到了門前。“大人,大人,捉到人頭了,捉到人頭了,捉到了,嘿嘿。”來人顯得很興奮,甚至有些語無倫次。科裏亞特從聲音辨別出來人是守關卡的人薩亞。他咣啷一聲把門從裏麵像是撕開了一樣,也是兩眼放光:“在哪呢?在哪呢?”說著,就扯著薩亞往外走,緊接著就隻剩下兩人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和興奮的問答。驚魂甫定的孜萊起床把門關好後,又來到母親房中把母親侍候睡下。自己這才回去睡了。“小子,哪裏來的?幹什麼的?借著密豆般搖曳的燈火,科裏長大人開始了他籌謀已久的盤問,他現在很是興奮,比升任科裏長大人還興奮。酒精的作用在他的臉上還留有餘暈,眼前這四個被綁的像粽子一樣的家夥,不僅保住了他的官位與榮譽,還保住了他家人的命,更讓自己對全科的人有了一個交代。於他而言,冥冥之中,是主神阿胡拉·馬茲達顯靈了,雖然剛才還在擔心是否還能和那個不肖的兒子再見上一麵,,但是現實的喜悅已經把那些傷心事兒吹到九霄雲外了,摘下蒙眼布後,微弱的燈光還是讓年輕人有些不適應,勉強睜開眼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狹小的房間裏擠滿了人,推搡著,叫喊著,亢奮著,一個個麵紅耳赤的不知道是不是天寒地凍的原因。而自己呢,剛好被圍在正中間,麵前咫尺端坐著一個年長的人,“說啊!”,“說”,“科裏長大人問話呢!”......年輕人這才意識到自己一行人被綁了,其他被綁的人也相繼被摘下麵罩。“我們是”,“商人,回家奔喪。”年輕人搶先回答道。科裏長老爺聽後微皺了一下眉頭,這時擠進來一個人,附耳對科裏長老爺說;“搜出一封家書,信上說老爺病危,讓趕緊回去,剩下的就隻有些散碎銀兩了,沒有其他東西了。”科裏長大人不禁鎖緊了眉頭,他不打算再審問下去了,“先把他們關押到公子塚,兩天以後再審。”父親是從那天早晨回來以後就有些茶飯不思的,總是無端的走神,有時候母親喚他,他都不太留意。這樣連續都兩天了,孜萊和母親一直都看在眼裏,,此時父親正坐在門外台階上發呆,孜萊走到父親身邊,輕輕地搖了搖父親的胳膊,像小時候撒嬌一樣,父親克裏亞特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背,“父親大人一定是遇到難裁決的事情了,女兒猜。”孜萊閃爍著大眼睛,像兒時一樣滿臉淘氣地看著父親。看著可愛的女兒,看著可愛的女兒,科裏長大人糟糕的心境似乎好了一大半,也有了和女兒談談的興致,“你說達費特現在會不會也在想著我們呢?”“當然了,”孜萊肯定地把頭點的像啄米的小雞,“他可是您的親兒子,我的親哥哥喲。”“是啊!”科裏長大人似乎又陷入了兩難,無端的又說了一句:“父子連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