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千百年來…黃山便一直受到無數文人雅士騷人墨客的吟詠讚歎,自唐代以還更有許多關於他的記載流傳世間。

他不但是兼具了泰山的雄渾峭拔。華山的蒼勁險峻。衡山的奇麗煙嵐,更有如廬山般的清雅出塵及峨嵋的寧恬秀逸。他…彷佛已不隻是一座山,更是代表了天地間一種極致的意境之美……

如此靈山如若不是身臨其間,怎能明白那夕陽映照下縹緲騰繞的嫋娜煙霞,是何等的淒迷又絢爛綽約而壯闊。及那矯矢如龍層疊有如天河壯觀無比的「九龍瀑」,與其他清冷泉澗和朱砂溫泉的飄渺清麗。

黃山的鬆海,卻又彷佛比他的雲海更深、更厚,又是那樣濃密,那樣名貴。

黃山的石,更是琳琅多采,變幻無方的山峰與奇巖是如此栩栩如生,更不知迷惑了多少古往今來畫家詩人的心。

真所謂:「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嶽」這樣的詞句實也不枉後世傳誦千古了。

***黃山的夜晚在冷月寒星的輝映之下,別具一種獨特的仙姿美態,放目望去靜謐寧恬的山野間宛似披上了一件銀色的輕紗。尤其是在柔和的寒風吹拂下,那翻湧不休的如浪鬆濤,簡直就是幻現自虛無中的銀色光海!又彷佛是西方國度裏的佛陀在向世人現示著甚麽?!無比莊嚴而神秘的氣氛,無聲中似乎喚起了人們內心深處莫名的感動與明悟。

在這裏種種紅塵俗世的喧囂紛擾彷佛都不存在了,他便是如此超然物外而又不染一絲塵埃,傲然挺立於無邊天地間的一隅…。

驀的「哇啊……!」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嚎響自天都峰北側林內,頓時驚起無數的林鳥飛竄夜空,原本靜謐祥和的氣氛驟然間雪融冰消,代之而起的是彌漫在林木間的一股陰森詭譎而肅殺的氣息。而世代生長於茲與世無爭的仙禽異獸也紛紛驚醒,倉皇地各自找尋安全之處躲藏,它們彷佛感應到了一股充斥著血腥與無比邪惡的力量,冥冥中已經隴罩了整個山頭。

而就在那聲淒厲嚎叫方起攸落的同時,一道迅如鬼魅般的黑影自林裏閃現而出,奇快無比的身形向峰側一片平坡急掠而下。

瞧那神秘黑影快速至非常人所能的飛躍騰掠,在他腳下每一次的起落間,便輕易的跨過幾近十丈的距離,快到極點也不可思議到了極點,黑夜中,他的身影彷佛就像是一頭浮掠在林野間的魔鷹……。

在神秘黑影現身之後的數息間,距他已有百丈之遠的疏林裏,突然間冒出約莫百名的神秘大漢,隻見這批人身穿一式的蒙頭黑衣,手中握著同一形製的鬼頭大刀,也是同樣極盡快捷的飛躍騰掠朝向奔馳在前方的黑影追躡而來,看那氣勢給人感覺起來,簡直就像是從地獄裏來到人間奉命捉拿逃犯的鬼卒,,,。

隻是……這兩者間的距離,在前者急速的飛馳下不但不能縮短,反而是越來越遠了呢。!

盡管這些黑衣蒙麵人在速度上差了很大一截,但人群中似乎隱藏著能力不錯的人在負責指揮。隻聽到陣陣刺耳至極的短嘯聲不絕響起,才自樹林裏現身的近百位大漢,馬上以一種圓弧型的陣勢散開,在衣袂飄拂的「獵獵」聲中,推行間仍不住的改變合圍的方向與角度,很快依據了指令張開近裏方圓的一道羅網,向前方疾馳的身影圍襲而去。

再看前頭的瘦長黑影,隻見他雖是處於後有追兵的不利狀況下,腳下的每一個起落間仍是無比的從容自若而不帶絲毫火氣,從他那猶有餘力的姿態看來…此人一身武技已是達到超凡入聖幾近天人之境了。而這樣的人物,在當代武林中怎麽算大概都不會超過十個吧!

盡管追逐在後的眾位蒙麵大漢的身手其實也不差到哪裏,在林野間穿澗過石如履平地,,武林中就算不是什麽一二流的高手也總算得上三流,然而若要與這等江湖特等高手相比,嗯……終究還是差上那麽一點!

眼看,這神秘超凡的高手離前方一座更為深廣的原始密林已不足百丈,隨時便能脫離那些蒙麵大漢的追逐。原本一路悶聲追逐唯恐驚擾了某人的大漢們終於按耐不住性子開始放聲焦急大喊:「快快……他要跑了,」

「他媽的,有種的不要跑……」「前麵的還不快追……」等種種不知所雲的字句,完全沒有實質的效用隻是徒然驚飛了更多林鳥罷了。

對於後麵追兵口中種種的辱罵叫囂完全無動於衷,反正在這三日夜裏他已聽得太多了。仍是一心一意的運轉著體內漸見衰竭,極度不暢但仍舊精純的真力盡力向前飛馳著。

眼看隻要再一兩次的縱躍便可從容遁入前方樹林走得無影無跡,然而卻不知為何?他那迅如經天流星的身形,在沒有任何預兆下竟奇異的突然靜止下來,就這麽一付若有所待的姿態站在原地,雙手背在身後抬起頭觀賞著滿天的星光月色來。

此時…業已是四更時分,在仍未顯得晦黯的月色映照下終可看清此人的容貌。一襲藏青長袍包裹著幾逾七尺的修偉身軀,一隻殷紅如血的玉環將他那已呈斑白的長發整齊的收束在背後,那年約六旬的清潤麵龐上,此刻卻奇異的呈現出一種灰白至極的膚色,而間中尚夾雜著五彩斑欄的圓點,原本該是繽紛悅目的色彩一旦妝點在人的臉上時,反而有種詭異而陰森的恐怖效果。

可是盡管如此單憑他那宛如萬丈寒潭點波不興的深邃雙眸,直貫天庭豐隆有勢的鼻梁與特別寬廣的額頭,再加上裬角分明的剛硬唇痕…顧盼之間仍盡顯此人那深沉如海的智慧及心性的堅毅卓絕!

他雖隻是靜立原地,那看似全然無懈可擊的修偉身形卻仍給人一種宛似崇山峻嶽般不可動搖雄渾無比的氣勢。然而,單從他的臉龐外表看來,卻無人知曉這位奇異的老者實已年逾百齡了呢!

在我們觀察此人的片刻間,後方近百位如狼似虎的蒙麵大漢們也已辛苦萬分的追了上來,珊珊來遲的眾人還沒來得及喘過一口氣,便又不敢稍有怠慢的合圍過來,形勢之森嚴直如天羅地網,行動間又極力的保持著戒慎機警腳下也絕無半點聲息。

從這種效率驚人的行事作為來判斷,便可得知這些人所屬的組合平時訓練是何等嚴厲?!同時從他們戰戰兢兢的神態中,更能看得出他們對於這名老者的重視與戒懼。

身陷如此不利的情勢下,這名偉岸老者臉容依舊不見半絲喜怒之情,彷佛上天下地無有令他畏懼之事。彷佛洞察世情的一雙深邃瞳眸,仍是直勾勾的望著遠方蒼穹,那眸光…似乎能穿透虛空不受距離局限直達遙遠不可知的深處…!隻是卻無人明白他究竟想探索出甚麽?良久複良久……

驀地,那老者修偉的身軀突然泛起陣陣顫抖,輕微至極但卻能從那淩亂搖動的長衫下擺中看出跡象;而…這卻已是那老者極力的抑止下唯一可見的動作了。終於…在他宛如鬼魅般驚人而又沉靜淡漠的臉上開始有了一絲不同的表情,浮現在他臉上。眼中的是一種既痛楚又憤怒的情緒。

「唉……!」隨即一聲無奈的歎息自心底深處響起…

這奇異的老者在心裏想道:「莫非這天都峰頭便是我姬某人葬身之所嗎?」眼前形勢的險惡實在使他也感到心驚不已。

他體內有一種詭異莫名的奇毒,在它有如驚濤裂岸般凶猛的毒性侵蝕之下,體內的經脈已經快要逐漸地崩毀了!連他那一身無敵天下精醇無匹的真氣竟也不能壓製得住。此時…在老者的心中彷佛感應到了死神的降臨了。

無數的念頭在老者心中飛快閃過,隨即見他神情攸地變得更見莊嚴堅毅,全然無視於周遭敵人冒著隨時被侵擾的危險,深深地長吸了一口氣後瞑目卓立。再度運使真氣緩慢的巡行於體內諸穴百脈,心神同時晉入最空靈冥寂的至境,無分內外。無有遺漏…

他企圖趕在即將發生的一場血腥殺伐來臨之前,將自己的心靈崁入天地間那練武者畢生追求的玄奧秘境,與存在於宇宙中那股生生不息。化育萬物,卻又捉不著摸不透的「先天道氣」接係上,再將之引入體內藉此嚐試化解這種猛惡至極的陰邪奇毒。

沒多久一縷蒸騰的霧氣自他的天靈蓋上緩緩飄起,奇怪的是那道白霧在不絕的夜風吹拂下,竟能不見消散宛似有形之物攏罩在老者的頭上盤旋不去…!遠遠望去,就彷佛是他頭上攏罩著一層白紗一樣。

此時環立在姬姓老者身周的百名蒙麵大漢,也不知是因無人下令之故,抑或是對他打從心底產生的畏懼使然?竟無人敢在他瞑目內視之際上前圍殺於他。

頓時,整個場麵就這麽凝凍僵持了下來,一股沉窒的凝重殺氣無聲地彌漫在山坡上。

「籲……」從口中廢然的吐出一口長氣,姬姓老者萬般不甘的撤去了周流體內的真氣,失望地搖搖頭歎息著說道:「蒼天啊…姬某這一生快意江湖一向是恩怨分明、自認可是俯仰無愧於天地,為何你卻要我在年過百齡之後,仍得客死異鄉不得善終…?!」

原來在方才短暫的時間裏麵,任他再如何地努力卻仍不能將體內的無名奇毒逼退半分,甚至體內所有經脈已經脆弱至無法再承受半點的衝擊,隨時會有分崩離析走火入魔的可能。

由此窺知,此一毒物對他的身體的戕害實已到了非常嚴重的程度,竟連那天地間無所不在的「先天道氣」也無法給予絲毫幫助,這是自從他習武有成以來未曾遇過的狀況。

盡管此時姬姓老者極度不適臉上還隱現痛楚之色,但那雙眸子似乎仍是銳利至乎能穿雲透霧,深深的望進麵前那座宛如鬼域般陰暗的林內某處。緊緊抿成一線的雙唇突然張開淡淡說道:「出來吧!老夫知道閣下等候姬某人已有多時了,何不乾脆大方一些,也讓老夫見識見識究竟是何等人物,能夠一路自長安城中尾隨老夫千裏至此,而又能絲毫不露行跡。」嗓音宛若老龍清吟,蒼勁震耳至極。

要知道凡是身為一個超卓的武者,自是具有常人難以及得的靈識之能,而他更是深諳此道的個中能者。

方才眼看就要進入這片樹海得以脫出生天的那一刻,這姬姓老者突然察覺到有另一股陰邪至極的殺意,隱藏在林中某處等待著他的來臨;使得他不得不拋下原有的念頭,改而立下與敵偕亡之策,決意以那半殘之軀及一身武技盡殲敵眾,自然他早前定下的逃生大計也就破滅了。

「嘿嘿……嗬嗬……」驀地自林間爆起一陣陰森邪異至極的震天長笑,在夜空中那強猛的音波竟將林稍震得簌簌亂抖落葉紛飛。一旁蒙麵大漢們有的更是手捂雙耳站都站不穩,便連姬姓老者,也不免因這陣長笑一改原先雍容無畏之態,鳳瞳中更是異采連閃。

一把清柔悅耳至乎宛如情人低吟的話語不急不徐地自林中響起:「不愧是「誅天修羅」姬無心,沒想到昔日江湖上素有閻王一帖中者無救的「渡魂引」竟仍沒能渡爾之魂,奪爾之魄、引爾西歸…!?實在是出乎本座的意料之外啊!看來終究還是太小覷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