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把他變成那些男人中的一個
我需要男人的熱愛,我更需要一個孩子。
光明荏苒,我的腹中仍然空空,而這種隻有肉體沒有靈魂的兩性遊戲帶給我的卻是更長久的躁動和空虛,隻有和男人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才會瘋狂和亢奮,但是當我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我就會百無聊賴,甚至身心倦怠,可是越是這樣,我就愈加離不開這種肮髒下作的遊戲,而遊戲結束以後我會更加倦怠消沉,久之我進入一個可怖的惡性循環,那是一個巨大而又危險的沼澤,我陷入其中,越是掙紮越是深陷。
我開始懷念方子春,想念和他在一起的那種單純的快樂。當我經曆了太多的男人之後,我才明白隻有和方子春的那段愛情才是最美的和唯一值得回味的。既然現在的我可以隨心所欲地享受男人,我為什麼不去找方子春呢?
這個想法讓我激動起來,那種激動遠遠勝過任何一個男人帶給我的肉體的快樂,那是一種心的悸動,是靈魂深處唯一僅剩的對於愛情的留戀和向往。
我秘密告訴禦史中氶那條陋巷的地址和方子春的名字,禦史中丞聽後竟然大為驚訝,因為一直以來都是他為我尋找人選,那些不便進宮的男人便被他打扮成宮女坐車偷運進宮,但我從來沒有指名點姓。麵對禦史中丞的訝異我告訴他這是我從前愛過的一個男人,我甚至向他講述了我和方子春的那段愛情,他聽後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很快退下。
我換上一身綠色的羅紗,這是方子春最喜愛的顏色,因為這種顏色接近山林,然後便懷著忐忑的心情等待方子春的到來。
當方子春坐上宮車趕赴我的召喚時他還會不會懷著昔日的驚喜與激動?當方子春乍然麵對已經貴為皇後的我他會有什麼感覺?我不得而知,隻有等下去。
幕色四合,夜漸深沉。約定的時辰已經到了,但我沒有等到方子春。月華如水,我穿著那身衣服孤獨地躺倒在床榻上。
方子春沒有來,禦史中丞也沒有來複命,至從我趟入這個渾水從來沒有出現這樣的情形。為什麼?是他不願意再見我嗎?
應該不會。那又是什麼阻擋了他走向我的腳步呢?是現在橫在我們之間的那條君與臣的界線?還是陋巷之於皇宮之間這段遙不可及的路程?至從入宮以來我從來沒有懷著那樣的心情等待一個男人,包括皇上,可是他竟然負了我。
我在猜疑和惱恨之中昏昏睡去。夢中,我又幻化成昔日那個清純的陋巷少女,粗衣草鞋但一身靈氣,方子春拉著我的手奔向那片屬於我們的山林,山林張開胸懷迎接我們的到來,鳥兒開始鳴叫著騰飛著迎接我們的到來,我在濃蔭蔽日,清涼幽深的山林裏跳舞,方子春拉開彈弓瞄準那隻對著我們鳴叫的小鳥,我看到他眼裏迅速凝聚起來的淚光,然後鳥兒應聲掉到地上,我奔過去,撫摸著那隻在疼痛中掙紮的小鳥絢麗的羽毛,說:“讓我為他跳支舞吧”,我在方子春和小鳥的淚眼中翩然起舞,直到我也淚濕眼眶。
夢中,我的心很疼,很疼很疼。夢中的我知道那已經是一段永遠都不可能再現的時光,所以我異常珍惜,夢中的我近乎貪婪地凝視方子春,凝視那隻記憶中的小鳥,夢中的我非常清純,清純得不諳風月,滿臉滿眼的童稚與羞澀,夢中的情懷那麼美那麼真,但我又知道我已經是當今的皇後,所以夢中的我不敢想像後來皇宮中的歲月,皇宮在那晚的夢境中成了一個符號,那就是罪惡。
後來的夢境變得模糊不清,山林不見了,皇宮也不見了,我的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水域,我站在水域中唯一突起的一塊陸地上,方子春好像在我身畔的某一個地方,皇上好像在水下,但我看不見他們,我尋不到陸地,尋不到方子春,也尋不到皇上,夢中是一片白茫茫無依無靠的絕望與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