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
無聲吐出三字，男裝少女掃視四周，隨即從懷中取出一麵雕刻著虞美人紋路的銀色麵具。
知道自家主子嗅覺靈敏，鸚螺點頭，亦取出麵具。
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濃。鸚螺無奈躑躅：“主子，我們這是要自找麻煩嗎？”
“沒辦法，已經子時了，鬼燈草就在前麵山穀，咱們隻能過去。”
鬼燈草，是她們此行目標。此草極為稀少，已知所在隻有蜃麟京郊霧影山中這一處。且鬼燈草隻在中元節子時開花，若是錯過這一個時辰，花朵便會凋落、完全失去藥性。這一年唯一一次的機會，她們沒法放棄。
鸚螺歎氣，她回頭一定要攛掇主子找二公子多要些酬勞。快走幾步，卻是來到了少女身前。
“嚇！”
穿過一片密林，終於來到穀地，視線陡然開闊，眼前的場景讓鸚螺怔住。
草地上四散著屍體，血液在瑟瑟月華中反射著魔魅的暗色。而場中圍著幾十個同樣打扮的黑衣人，身體保持著進攻的姿勢，卻個個詭異地一動不動。
“這……”
回頭看向自家主子，鸚螺有些無措。怎麼辦！不是她膽子小，隻是在這種時間地點，她忍不住就會想到聽過的鬼故事啊嗚嗚嗚！
鸚螺黑眸看東看西，就是不願意再正視眼前的場麵。可是，自家主子卻完全忽視了鸚螺少女脆弱的小心髒，眼中興趣愈來愈濃，嘴角慢慢勾起。
看到主子眼中光芒倏然大盛，鸚螺雖然心有戚戚，卻忍不住好奇隨著自家主子的視線望去。下一秒，喉間一緊，鸚螺隻想掐死自己。
她看到了什麼？！她居然看到那幾十個如被林中鬼物附身定住的黑衣人，在同一時刻碎成了肉片！
好惡心！
鸚螺忍不住後退一步，卻不小心踩到一截斷枝。靜謐若虛無中，“咯吱”聲響，恍如石子投入湖水，打破沉寂。
血霧散開中顯露出的三人，視線瞬間射向此處。
“什麼人？！”
一聲斷喝，提劍男子上前戒備，步步緊逼。
出現在三人視線中的，是一對怪異的組合。前方戴著銀色麵具的白衣少年閑庭信步，淡然優雅如踏歌而來，緊隨其後的綠衣小童卻瑟瑟縮縮，恨不能黏在白衣少年背上。
中元夜半，荒野林間，五個戴著麵具的身影兩相對峙，伴著遍地鮮紅，若是叫旁人看了，定會以為是山魅野怪於月下集會。
鸚螺偷偷打量著那三人的裝束，黑色袍服上映著點點陰影，看不清是自身的紋路還是沾染的血滴，不知是金屬還是木質的墨色饕餮紋麵具，即使是在月光中依然黯淡，如同吞噬了光芒。
這打扮，好眼熟！鸚螺腦子飛轉，卻抓不住那瞬間的靈光。
正不知所措著，擋在身前的主子卻揚起淺笑，抬步上前。
靠近，錯身。腳下踩著黏膩的血肉，卻恍若無物。最近的時候，視線交彙，兩道略顯緊繃的呼吸中，獨獨對上了一雙幽暗若黑洞而又淡然似空氣的眼眸，明明是一刹那，卻綿長如永恒。此中深意，欲辨已忘。
“傻小螺，走了。”
自那三人身側走過的白衣少年，回頭好笑地看著愣在原地的小木樁，嗓音清亮，若璀璨流星劃過漆漆穹廬。
聞言，鸚螺顧不上思考，小跑著跟上去，略顯呆滯地追隨前方身影。
沒有命令，隻能看著奇怪組合擦身而過，漸漸消失在夜色中。兩人收起手中武器，對視一眼。
“主上，那兩個少年……”
“無礙。”
手指微動，把玩著纏繞在掌中的赤炎蠶絲，微垂眼簾，掩下眸中趣味。
少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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