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羅多一言不發,竟也不管他,隻是一味的禦空飛行。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摩羅多將他帶入了一個山穀內,才落至地麵,將他放了下來。
待到渾身酸痛不堪的李慕道再次將眼睜開時,才駭然發現,那摩羅多竟是變作了一個不及一尺,隻有三寸稍多的嬰孩模樣!
李慕道隻覺得魂飛魄散,不明所以,駭然的瞪大著雙目、張大了嘴,竟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情況,顯然是早已超出了他現時所擁有的,那淺薄的見識。
摩羅多在剛剛與玉陽真人的爭鬥中竟是將那強行壓製了的‘舍身咒’餘威全部宣泄出來。不單是那再活三五天的希望破滅,而且肉身也在片刻間被湮滅掉了,獨獨剩下了那元嬰,此刻也是漫身黑霧繚繞不去,想來也不過是那回光返照一般,隻剩下短暫的須彌時光。
摩羅多淒然一笑,慘然道:“原本想,還能與你一同度過幾日光陰,教你修真之法,卻料不到那玉陽真人竟是這般蠻橫,硬生生的將我僅剩的短暫時光也給剝奪去了。”
李慕道再也忍受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摩羅多淡然道:“至如今,我唯一能做的,隻能是盡最後一點力量幫你將陰蹺穴打通,此穴乃是地戶禁門,上通泥丸,下透湧泉。倘能知此穴,使真氣聚散,皆從此關竅,則天門常開,地戶永閉,尻脈周流於一身,貫通上下,和氣上通,陽長陰消,水中火發,雪裏花開,所謂‘天根月窟閑來往,三十六宮都是春’,是故關係最大,實為修道根本。更有言曰:‘水中起火,妙在虛危穴,故長坐陰蹺,則仙道可期矣!’”
李慕道看著嬰孩那細小的手臂往自己的身上一拍,隻覺得一股熱氣驀地自足跟內側而起,沿著內踝一直向上,經過大腿內側,循著小腹一直往上,後來又穿過了雙肩上的鎖骨,沿著那咽喉兩旁、鼻翼的兩側,終於自己的眼睛內停了下來。
他隻覺得自己體內似是有什麼東西被這股熱氣一下子貫穿了,後又轟然相撞,砰然炸響,幾乎便要暈了過去,好在他年紀雖小,但性子也頗為堅毅,竟是咬牙忍受住了。
摩羅多顯是時間不多,嗆然說道:“你師祖為修真界千百年來第一人,但自三百年前與那三清道清虛、玉虛二真人一戰後便失去了蹤跡,不知是生是死。我今次之所以到這白鷺洲來,便是因為在這白鷺洲附近感應到了你師祖的氣息,卻不想造化弄人,好在遇上了你這個寶貝徒弟,隻望你今後能有所成就,不讓我這個做師傅的失望才好。”
李慕道心知不好,驀地抬頭,淒然著說道:“師傅,你怎麼能夠就這樣留下我一人……”
摩羅多好一陣的恍惚,忽的說道:“我多日來查探盡了這白鷺洲附近山脈、樓宇,隻那白鷺洲底未曾去過,此刻想來,卻是大有可能,你今日若是可以,便幫為師去那看上一看……”
聲音倏的斷了,那僅有三寸來高的元嬰竟是已經消散在了風中,再無絲毫痕跡,猶如從未在這天地間存在過一般。
李慕道的淚水像是那絕了堤的洪流,無片刻停留,不知為何,雖隻與摩羅多短暫相處,但卻有了深厚情感。
此刻,他隻覺得天旋地轉,唯一有的感覺,便是那撕心裂肺的痛!
突聽‘轟隆’一聲巨響,那烏雲漫空而至,黑壓壓的一片。天地驀地變了顏色,剛剛還是豔陽高照,此刻卻已是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似是那老天爺,竟是也因那摩羅多的逝去而變得悲嗆起來!
大雨傾盆而下,濕透了李慕道的衣衫,可他卻恍若失去了知覺般的,不管不問,隻是怔怔的坐在那兒,任那紛遝而至的雨箭,將自己射作千瘡百孔。
天地蒼茫,而李慕道剩下的,隻是那無盡的傷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