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話 翻手為天謀主權
從書房出來後，顧青柯徑直回了房，並囑咐任何人都不能打擾。書桌前，一張白紙平鋪，顧青柯手執毛筆，皺眉思考，四周都靜悄悄的，夕陽西下，餘暉輕輕撒入窗柩，碎開在她的一身青衣之上，有些不真實的絢爛。
桌上茶已涼，顧青柯雙腳有些微麻，握著毛筆的手因為太用力，指節發白。
眼前轉機已經攤在身前。一切都理所當然的成為一支上了弦的利劍，不得不發。而她卻依舊一頭亂麻，不知從何下手。隻有清楚明白的知道，顧家必定要首當其衝做先鋒，想必陛下心中早有人選，那就是顧家長子，禦前侍衛顧辰葉。
風口浪尖之時，顧辰葉接了這事無非成了眾矢之的，董家豈會浪費了這般大好機會，最不利的是，陛下早知道董家會暗中作梗，卻不動聲色，依舊讓這股浪往原本該去的方向打去。顧家少了顧辰葉無疑是活活被摘去重要的支柱，而她顧青柯絕對不允許這不安穩的因素發展成為一個巨大的，足以吞噬顧家的漩渦。
那麼，她該怎樣力挽狂瀾，在整頓兵力之前，讓陛下不得不舍棄顧辰葉。
心亂無比。
唉。顧青柯長歎一口氣，終究是放下手中筆，拖著微麻的雙腳一步步走到床邊合衣躺下。
夜色降臨，整個房間都陷入一片漆黑。顧青柯睜著明亮的眸，看著那片黑暗吞噬了一切的光與明。何嚐不像自己的未來，一步一步沉重走向那片黑，卻無法抗拒，也無力抗拒。
她起身，摸黑走到書桌前，悉悉索索的點亮一盞燈，火光照耀下，一行黑字躍然紙上。她目中堅毅無比。她顧青柯不是什麼君子，那麼就來些卑鄙的吧，有何不可。
暗夜中，一抹黑色影子閃過，悄然無聲潛入顧青柯房內。顧青柯將紙疊起，走到跪在黑暗中的那抹身影前輕聲道：“我想在京都刮起一陣大風，越猛越好，你說，你能做到嗎？”
那黑影微微一顫，繼而重重點了點頭：“屬下明白。”
“那便下去吧，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是。”語畢，黑影便退去，唯獨門還開著，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聲。
三日後。陽光正好。
顧青柯難得換去她最青睞的青衣，一身大紅衣訣翻飛，三千青絲隨意挽起，血玉雕成的簪子斜插髻上，眉間梅花烙繪的栩栩如生。
女子眼眸清澈見底，滑膩的肌膚白皙勝雪，紅唇卻異常妖嬈。她腳底係著鈴鐺腳鏈，一雙真絲織成的紅色繡鞋，鞋沿是熠熠生輝的金邊。伴著叮叮當當的清脆鈴聲，顧青柯一步步走向朝堂。宮人無一不睜大眼睛看著眼前女子，竟都屏住了呼吸。
而諾大的大殿上，此刻卻空蕩蕩的可怕。陛下下令，文武百官一律不必上朝。
顧青柯背脊挺直的站在殿中，陛下居高臨下，嘴角帶著笑，眼中卻是冰冷至極的寒光。
“臣女顧青柯拜見陛下。”她聲音洪亮，跪在堅硬的大理石地上。
殿中四雙眼睛齊齊落在她身上。
陛下冷哼一聲，並不叫她起身。殿中一時尷尬。
“父皇。”五皇子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顧青柯，收起眼中的驚豔之色開口道：“此事顧少卿想必也是無辜受累，父皇息怒。”
陛下依舊冷笑道：“無辜受累？我怕是她不知好歹，非要逆天而行。”
顧青柯皺眉。她知道這件事瞞不過陛下，但她還是去做了。她的確是逆天而行。卻逆的毫無把柄。顧青柯嘴角微微上揚，依舊沉默的跪在地上不做聲響。
太子也皺著眉，看了看跪在殿中的消瘦的身影，拳頭緊緊握著。她今日很不一樣，美得叫人心驚。習慣了她輕描淡寫的模樣，卻忘了她骨子裏是怎樣一個才華驚人的女子。是他小看了她。心疼她愛惜她，卻忽略了她是開朝以來第一個高中榜首的女狀元。朝梓牧突然想起不久前關於她被擄走的事情。顧家長女被擄走卻沒有一點消息走漏，那是怎樣臨危不懼的角色。而這樣的女子卻是當今聖上欽點給他的妃。
朝梓牧此刻很失望，失望他喜歡的女子一點也沒有想要依靠他，而是寧願頂著怒犯天顏的危險放手一搏。更叫他挫敗的是，她做的完美到天衣無縫。
“父皇。”他終究還是開了口，“顧少卿也不過是想為您分擔。”
顧青柯心中一跳，原以為自己所做的會叫太子心存芥蒂，卻不料他還是為自己想的。她抬頭深深地望了一眼朝梓牧，目光柔若春水。而這一幕全落在五皇子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