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神始爽慧。然“去疾莫如盡”。再服原方一劑,遂愈。凡小兒之病,因於食滯者多。胃不和則臥不安,陽明實則譫。若吐瀉,乃病之出路,而世人動輒以驚風藥治之,每致僨事。
錢某,患霍亂,兼吐蛔十餘條,而口幹脈細。是暑伏厥陰以犯中也。以∶(黃)連(烏)梅(竹)茹(川)楝(薏)苡(石)斛蘇(葉)(黃)芩,清之而愈。
陳某,患霍亂。而所下皆血。苔黃大渴,而舌色紫黯。乃暑毒深伏,起病時又飲燒酒也。用∶犀角益母地丁茅根菖蒲綠豆銀花(黃)芩(黃)連黃柏藕汁,大劑灌之,投匕而瘥。
李華甫繼室,陡患霍亂,兼溺血如注,頭痛如劈,自汗息微,勢極危殆。速孟英診視,脈甚弦駛。曰∶此肝火內熾,暑熱外侵也。以∶犀角木通滑石梔子竹葉薏苡銀花茅根菊葉為大劑,和入藕汁,送當歸龍薈丸,吐瀉即已,溺血亦減。惟小便時頭猶大痛,必使人緊抱其頭,重撳其巔,始可略耐。尚是風陽僭極,肺胃不清也。以∶葦莖湯去桃仁,加百合、白薇、元參、小薊、蒲公英、竹葉、西瓜翠衣、蓮子心為方,和入童溺,仍吞當歸龍薈丸,服旬日痊愈。
張二梅,年逾六旬,秋間患霍亂轉筋。醫見高年而厥逆多汗,擬進溫補,張不敢服。但用平淡單方,及外治法而瘥。然從此大便不堅,時時自汗,遍身瘡疥,畏熱異常。立冬後,孟英診之∶脈甚滑數,口渴苔黃,便溺皆熱,猶著夾衣,是賦質偏陽,濕熱內盛。幸而未進溫補,得以引年,與大劑清化法,漸愈。
某傳一方,(治遍身瘡疥)頗佳,以麻黃(一兩)川椒(五錢)蛇床子(五錢)斑蝥(七枚),雄豬油或地瀝青熬透去渣。另用明礬黃柏(各一兩)蓖麻子大楓子(各四十粒),共研細末,調入油內,絹包擦患處,能拔蘊毒伏邪,未出旬日可愈。無後患。比餘(孟英自稱)火酒摩轉筋之義正同。
薑秋農,瘧瀉初痊,遽勞奔走,陡患霍亂轉筋。麵臂色紫,目陷音嘶,胸悶苔黃,汗多口膩,神疲溲秘,脈細而弦。孟英以∶沙參蠶矢苡仁竹茹半夏絲瓜絡木瓜車前子扁豆葉陰陽水煎,送左金丸一錢,外以吳萸一兩研末,鹽水調塗湧泉穴。
服後,吐瀉漸止,噫氣不舒,呃忒脅痛,汗減口燥,脘下拒按,脈軟而弦。以素多肝鬱也。去沙參、蠶矢、木瓜、車前、左金(丸)。加紫菀、鬱金、楝實、通草、枇杷葉,二貼(後),溲行呃止,苔退足溫,腰脹腿痛,手紫漸淡,去鬱(金)、(紫)菀、(木)通、(川)楝,加沙參、石斛、蘭葉、藕(肉)、鮮稻頭。
亦二帖,脈和脹減,啜粥口鹹,體素陰虧也。去半夏、扁豆葉,加歸身、花粉、橘皮。
又二帖,大解行而安穀,腰酸少寐。為易∶西洋參,加麥冬、羊藿以調之。
數貼後,又加枸杞、杜仲而愈。
蔣循庵媳,患霍亂轉筋,交三日矣。厥逆目竄,膈悶無溺,苔黃苦渴,脈極弦細。屢進桂、附、薑、術,氣逆欲死。與∶昌陽瀉心湯加減,煎成徐服。外以吳萸研末,鹵調貼湧泉穴,服二劑,吐止足溫。去(紫)蘇、(濃)樸,加(川)楝、(石)斛、蒲公英,多劑獲痊。蓋伏暑挾素盛之肝陽為病,誤服溫補,以致遽難廓清也。
戚媼者,年六十餘矣,自幼傭食杭州黃連泉家,忠勤敏幹,老而彌甚。壬寅秋,患霍亂轉筋。餘(孟英)視之,暑也。投蠶矢湯,兩帖而瘥。
三日後,忽蜷臥不能反側,氣少不能語言,不食不飲。蓮泉惶懼,就近邀一老醫診之,以為“霍亂皆屬於寒”,且昏沉欲脫,定附子理中湯一方。蓮泉知藥猛烈,不敢遽投,商之王君安伯,安伯雲∶且忽服也。若謂寒證,則前日之藥,下咽即斃,吐瀉安得漸止乎?蓮泉大悟。乃著人飛刺招餘往勘。餘曰∶此高年之體,元氣隨吐瀉而虛,治宜用補,第餘暑未清,熱藥在所禁耳(先清後補,緩急之間,此中須大學問)。若在孟浪之人,必以前之涼藥為未當,今日溫補為極是,縱下咽不及救,亦惟歸罪於前手寒涼之誤也。設初起即誤死於溫補,而舉世亦但知霍亂轉筋,是危險之病,從無一人知此證有陰陽之異,治法有寒熱之殊,而一正其得失者。此病之所以不易治,而醫之所以不可為也。
今蓮泉見薑、附而生疑,安伯察病機之已轉。乃以∶朝鮮參麥冬知母葳蕤木瓜扁豆石斛白芍苡仁甘草茯苓等。服六劑,始能言動,漸進飲食,調理月餘而健。此餘熱未清,正氣大虛者之治法,更有不因虛而餘焰複燃者,須用煉雄丹治之。
詹耀堂子,年二十,患霍亂,服薑、桂數劑,瀉不止。素吸鴉片煙,疑為虛漏。補之,瀉益甚。孟英視之∶大渴而脈弦數。因為起病不因暑熱,然陰分素虧,雖飲冷貪涼,熱藥豈堪過劑?設無便瀉以分其藥力,則津液早枯矣!
與∶白頭翁湯合封髓丹,加銀花、綠豆、石斛,一劑知,二劑已。
蔣敬堂母,年七十四。陡患嘔瀉,身熱腹痛,神思不清,孟英診之,脈微弱而數。曰∶暑脈自虛,不可以高年而畏脫,然辛散痧藥,則不免耗傷其津液。爰定∶(黃)芩(黃)連滑(石)(石)斛(竹)茹(黃)柏銀花竹葉橘皮枇杷葉之方,冬瓜湯煎,一劑而熱退神清,再劑霍然。
王某,久患吐血,體極孱弱,沈琴癡囑其丐孟英治之,服藥甫有小愈。而酷暑之時,陡患霍亂轉筋,大汗如雨,一息如絲。孟英視之曰∶陰血久奪,暑熱鴟張,吾霍亂論中之缺典也。姑變法救之。用∶北沙參枇(杷)葉龍(骨)牡(蠣)木瓜扁豆苡仁西滑石桑葉蠶砂石斛豆卷,投之良愈。嗣後每日調理,仍服滋補以治宿恙。閱二載,聞服溫補藥,致血暴湧而亡。
周,於七月十八日夜,患霍亂轉筋甚劇。倉促間,誤服青麟丸錢許。比曉,急邀孟英診之,脈微弱如無,耳聾目陷,汗出肢冷,音啞肌削,危象畢呈。藥恐遲滯,因囑其母先煎高麗參湯亟為接續,隨以∶(高麗)參(白)術白芍茯苓附(片)(肉)桂幹薑木瓜苡仁扁豆蓮實為方,一劑,各症皆減。
次日複診,孟英曰∶氣分偏虛,那堪吐瀉之奪泄?誤餌苦寒,陽微欲絕。昨與真武(湯)、理中(丸)合法,脾胃之陽複辟矣。剛猛之品,可以撤去。蓋吐瀉甚而津液傷,筋脈失養,則為之轉。薛生白比之“痙”病,例可推也。
凡治轉筋,最要顧其津液,若陽既回而再投剛烈,則津液不能複而內風動矣。此治寒霍亂之用桂、附,亦貴有權衡,不可漫無節治,致墮前功也。即於前方裁去(幹)薑、附(片)、(肉)桂,加黃、石斛,服至旬日而愈。
餘(周自稱)謂此番之病,危同朝露,若非孟公,恐不能救,常聞張柳吟雲∶但使病者聽孟英論病之無微不入,用藥之無處不到,源源本本,信筆成章,已覺疾瘳過半。
古雲∶“檄愈頭風”,良有以也。
己醜(年)五月,天氣驟熱,孟英母,陡患霍亂,肢冷,自汗,脈微,苔白,腹大痛,欲重按。是中虛有素,因熱而受寒侵也。進大劑理中湯加桂枝、白芍,覆杯而愈,此所謂舍時從證也。
褚子耘使女患此,已身僵矣。孟英以奪命丹二分,囑其灌入,頃刻活動,隨以解毒活血湯,數服得生。
一人,孟英治愈後,已溺行能食。餘熱外泄,滿麵赤瘰,忽然神氣瞀亂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