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十年冬,彼時時局穩定,國庫裕盈,民間一派繁榮祥和之象。弘曆有意大封六宮,時逢天降瑞雪,欽天監寓意征兆祥瑞,弘曆大喜,著擬定良辰吉日,正式加封六宮諸妃。
聖旨一下,內務府便開始忙碌了,忙著給即將晉封的嬪妃擬定封號,準備吉服和恩賞,恰逢年關將至,雙喜臨門,宮內一片喜氣洋洋。
夜裏北風呼嘯,窗外扯絮飛雪。景仁宮裏弘曆和嘉妃才剛歇下,便有小太監強闖入內,首領太監吳書來聽到動靜,忙疾色走來,他認出這小太監是鹹福宮的,便低聲嗬斥道:“吵吵嚷嚷的做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太監淚眼蒙蒙,回答道:“回吳總管,鹹福宮貴妃娘娘薨了。”
吳書來麵色微怔,隨即緩過神來,壓低聲說道:“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鵝黃帳暖,嘉妃依偎在弘曆身邊,笑麵如花的說著宮中趣事,弘曆一臉安然,時不時應答上兩句,氣氛很好。
吳書來躡手躡腳倚在門邊,輕輕叫著皇上,弘曆被人打擾,臉上頗有不耐煩,曉得吳書來肯定有要事稟告,便耐著性子問:“什麼事?”
吳書來跪在門外,“回皇上,鹹福宮太監來報,貴妃娘娘薨了。”
弘曆急忙坐起身來,麵色憂慮,雙眼瞬時紅了,喃喃叫著:“婼怡……”
嘉妃也急忙起身,岌鞋下地,挑起屏風上垂掛著的披風替弘曆披上,柔聲說著:“皇上要保重龍體。”說著勾起袖子輕輕擦淚,“可憐高姐姐,年紀輕輕的,就這麼撇下我們,獨自去了。”
“吳書來,即刻擺駕鹹福宮!”
鹹福宮中,昔日金碧輝煌的殿閣如今從內到外皆是一片縞素,宣告一代寵妃隕落。
正殿內堂,左右兩撥站滿了淡容素服的美貌宮嬪,層層白素包裹之下,整個殿堂幾乎尋不到別的顏色,所有人都在痛哭流淚,哀聲幽怨,如泣如訴。有幾個低等宮嬪更是哭得不能自持,要身旁的宮女緊緊攙扶住了,才不至於跌倒。
弘曆腳步在殿外略做停留,眼神哀戚看了看殿中的櫻木雕漆的棺槨,神思歎惘。皇後和幾位顯赫妃子早已出來迎接,氣息微弱,略微顫抖說著:“皇上節哀。”
弘曆麵色惆悵的歪坐在扶手椅上,盯著棺槨暗暗出神。一旁伏地跪著的宮女菡竹低聲哀稟著:“是二更一刻的事情。”她含淚叩首:“娘娘臨走之前,千叮萬囑讓奴婢務必將此物呈給皇上。”
弘曆渙散的目光稍稍集中,轉首看了看菡竹雙手捧起的東西,那是一根金鳳銜紅寶珠步搖流蘇,是十三年前,婼怡成為側福晉的那一日,自己送給她的定情之物。
吳書來上前一步,正準備接過呈上,弘曆擺擺手,扶著椅子慢慢站起身來,走到菡竹麵前接了步搖。
菡竹泣道:“娘娘說,‘臣妾福薄,今後無法再伴隨皇上左右,若皇上偶爾憶起臣妾,就拿出這鳳簪,如同臣妾依舊伴在皇上身邊一樣。”
弘曆聽後眼眶含淚,滾滾欲落,將鳳簪緊握在手裏,貼靠在胸前,他看了看棺槨中臉蒙上薄紗的高婼怡,聲嘶哀慟:“自潛邸開始,貴妃伴在朕身邊十多年,溫婉賢良,素來最能知曉朕意,如今貴妃仙逝,這世上便再沒有人能懂朕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