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豈懼血刃欺正道 當挽雕弓銷狂邪(3 / 3)

薛家兄弟見狀,心中皆想:“這女子看來也是他一夥,雖然不能奈何這黑衣男子,但可在她身上討回公道。”當下三箭齊出,向玉翎背心射去,文靖看得箭出,不由得一驚,刹那間錯步而出,後發先至,將一支箭攥在手裏,那箭勁力極強,竟將他手上油皮撕去了一層,痛得他冷汗直冒,眼見另外兩箭射向玉翎,不禁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上。哪知玉翎背後好似生了眼睛,馬鞭反手卷出,一聲脆響,將兩枝箭圈落在地。眾人不禁大駭,心想:“沒料到這女子也如此厲害,若她與那廝聯手,就算有薛家兄弟助陣,隻怕也不是他們對手,隻是不知她為何一直看著。”

薛家兄弟見二人去遠,拍馬上前,其中一名黃臉漢子向文靖道:“閣下為何捉住薛某之箭?”文靖怒道:“是那黑衣人殺人,與她何幹?你們為何胡亂射人?”那人沒料到他如此氣壯,愣了一下,道:“難道他們不是一夥麼?”文靖道:“就算是一夥,但她沒有殺人,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就是不應該射她。”

眾人皆感不然,正要與他爭辯,劉勁草道:“此事暫且不說,如今死了這麼許多官兵,才是大事。”他說到這兒,望著地上同伴屍體,不禁落下淚來,道:“更沒想到今日一戰,我峨嵋一派,竟然死傷過半,當真是劫數,這位公子,你可知那黑衣男子是什麼來頭?”卻見文靖不答,便道:“公子為何不言?”

“公子?”文靖詫異地指著自己的鼻尖道,“你是指我嗎?”眾人皆是一愣,黃臉漢子眼光忽然落到文靖腰間的九龍玉令上,神色一變,再仔細端詳文靖容貌,忽然“啊呀”大叫出聲,滾下馬來,伏地顫聲道:“千歲!”其他人大驚,麵麵相覷,劉勁草遲疑道:“薛兄……”黃臉漢子大聲道:“淮安王駕到,爾等還不拜見?”文靖也還過神來,心裏叫苦不迭。

劉勁草一呆,道:“他是淮安王麼?”黃臉漢子望著文靖,神色恭敬,道:“千歲可記得在下麼?”文靖張口結舌,黃臉漢子見狀,有些失望,道:“莫非千歲不記得了麼?在下薛容,這是我兄弟薛方、薛工,去年我入京,失手打傷了權貴,為人構陷獲罪,若非千歲力保,早已丟了性命。那日別後,小人牢記千歲之言,入川召集群雄,共同抗擊韃子,如今川中豪傑,大多集於合州,這位‘仙人劍’勁草公,乃是川中武人翹楚,一柄劍打遍四川,未逢敵手……”

“慚愧,慚愧。”劉勁草搖頭道,“薛兄也看到了,今日劉某一敗如水,從今往後,‘仙人劍’三字休要提起。”言下極是喪氣。文靖見他如此淒苦,心中不忍,安慰他道:“劉先生勿要自責。白先生武功恁地高強,也對此人十分忌憚,據說他師父更是了得,號稱‘黑水滔滔,蕩盡天下’呢!”

眾人頓時麵如死灰,場中一片死寂,這股氣氛壓得文靖喘不過氣來,忖道:“這群人怎麼一個個都似乎見了鬼似的。那個蕭千絕真這麼可怕麼?”過得半晌,隻見劉勁草望天長歎道:“原來如此,我今日也敗得不冤了。”他向文靖長長一揖道,“若非千歲拚著性命相助,方才隻怕劉某門人已無一幸免了。”

文靖被他們一口一個千歲,叫得渾身似乎蛇鑽蟻附,一百個不安閑,但又不知如何分說,隻好“嗯”了一聲。薛容道:“說到白先生,薛某今早聯絡一位朋友,方與他見過,他與端木先生、嚴兄,哦,還有一位老先生,神情萬分惶急,匆匆向薛某打聽千歲的消息,得知千歲失蹤,當真把薛某嚇死。”說到這兒,頗有餘悸。

文靖一驚,道:“他們過了劍門了麼?”說罷扭頭四顧,心頭惴惴。“不錯,天幸千歲無恙。隻不知……千歲為何失蹤……”薛容見文靖神情別扭,以為他另有隱情,不願吐露,當下欲言又止。“白……白先生他們不會在這四周吧?”文靖最擔心此事,吞吞吐吐。薛容見他舉止古怪,有些詫異,但也還沒起疑,隻道他關心屬下,便道:“想必距此不遠……”文靖臉色一變,正要借詞開溜,卻聽劉勁草道:“白先生可是‘雙絕秀才’白樸白大俠麼?”

“正是!”薛容點頭。劉勁草大喜道:“他也到了麼,白先生拳劍雙絕,當年掌斃淮水一梟,劍壓棲霞十二堡,名震江南。早年在川中,劉某與他也有一麵之緣,當真武功深不可測,劉某佩服至極。若是他,或許能勝過那黑水門人。”他自覺找到助拳報仇的高手,精神大振:“千歲放心,草民雖然武功不濟,但在川中,朋友還是不少,我這就讓門人告知朋友,打探白先生的下落……”文靖臉色發白,忙打斷他道:“不必……”“千歲不必客氣。”劉勁草殷勤地道:“這在草民,隻是舉手之勞而已……”

文靖見他會錯了意,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辯解,正惶惶不安,又聽薛容道:“千歲,王經略使正在合州翹首望千歲大駕,如今軍情危機,千歲不如與小人速速前往。”他心存私念,一心要在淮安王麵前立功,這下正是時候,而且若能搶在白樸之前,護送文靖到了合州,經略使王立也會對自己另眼相看,說不定就此踏入仕途。眼見文靖神色猶豫,害怕他要拒絕,慌忙道:“屬下對千歲一片赤膽,天日可鑒,能為千歲效命,薛某就算赴湯蹈火,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薛工、薛方也唾沫飛濺,各表忠心。劉勁草也看出便宜,道:“薛家兄弟箭法超絕,必能保千歲安然到達合州,劉某雖然不才,也願附驥尾,為千歲盡力。”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文靖哪裏插得進嘴,再說他臉皮又薄,膽量又小,看著這群人信誓旦旦,果斷請命,早已亂了手腳,雖然一肚皮都是“我不是什麼千歲”這句話,但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口,彷徨無計之下,隻得無可奈何“嗯”了一聲,心裏卻打算來個故伎重施,半途上乘機溜走。眾人見他答應,甚大歡喜,劉勁草留下一名門人處理後事,又命兩人聯絡友人,探聽白樸等人下落,自己與薛家兄弟擁著文靖前往合州。

蕭冷與玉翎縱馬馳騁了一陣。蕭冷回過頭來,向玉翎道:“餓了麼?”玉翎神色黯然,搖了搖頭。

“你不舒適麼?”蕭冷臉上露出難得的笑意,從懷裏取出血玉還陽丹:“吃兩顆吧!”玉翎低頭不語。蕭冷臉色一冷,嘿然道:“莫非你念著那小子?”玉翎一驚,隻聽他陰森森道:“你喜歡他麼?”

“我……我哪有啊?”玉翎急忙道,“那個渾小子又傻又呆,武功又差!我就算喜歡豬喜歡狗,也萬萬不會喜歡他的!”蕭冷籲了口氣,神色稍馳,道:“不知他從哪裏學來那身功夫,雖然不差,卻僅得皮毛,哼,連我三刀也擋不住!”說到這裏有些自得,向玉翎道:“你輸了,日後可得聽我的話!”

“誰說我輸了?”玉翎撇嘴:“第三刀還沒砍呢!”“你……”蕭冷微微一愣:“你又耍賴。”玉翎詭笑不語。蕭冷道:“就算如此,我遲早也會宰了他!”玉翎默不作聲。蕭冷看了她一眼,見她雙眉微顰,神態說不出的可愛,忍不住歎了口氣,道:“師妹,其實我也不想惹你生氣,我隻是怕你有什麼閃失,你該知道,我對你有什麼心意……”玉翎愣愣出神,蕭冷說到這裏,她才還過神來,迷惑道:“你說什麼?”“沒什麼!”蕭冷心頭一跳,急忙轉過話頭,舉目一望,拍馬向前,叫道,“前方該是合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