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馬疾馳,風將林時微的鬢發吹得向後飄起,她青色衣訣在風裏和少年豔色衣袍纏在一起,箍在她腰間的手力逾千斤,林時微無論如何也掙紮不開。
她坐在馬上,坐在顧晉之的身前,周圍的一切被奔騰馬蹄甩得模糊起來,勁風在她的耳畔響起烈烈回響。
顧晉之在風裏大喊:“林七!現在我看不見你的表情,沒有人能看到你的表情,你用不著假裝,隻要做你自己就好!”
林時微氣得發抖,被匪賊擄掠的恐懼,又一次沒能除掉姬成玦的失落,被顧晉之強行帶走的氣憤,種種情緒混合在一起,讓她支撐不住,爆發著大喊出聲。
“你為什麼這麼討厭?!顧晉之!你為什麼非要看穿我!我怎麼樣跟你有什麼關係!我也沒有要看穿你啊!”
顧晉之奚落她,顧晉之又要救她,這個中種種,林時微想不透,也從來沒想過要去深究。
她沒有要去看穿顧晉之的意思,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人生,憑什麼他就非要揭穿她的狼狽:“這不公平,你來管我幹嘛?!我們就像以前那樣就好了啊!”
像以前那樣,像前世那樣,互相看不順眼,不就好了嗎?
為什麼要來找她?
為什麼每次他狼狽不堪的時候,顧晉之都要在場?!
迅疾的風,微冷的風,灌進了她的口鼻,灌進了林時微灼燙的眼睛。
她大喊大叫著,有違她苦苦維持了兩輩子的大家閨秀作風。
林時微漂亮的眼睛止不住地流淚,她用了胸腔太多力氣,細碎地哽咽著:“我……我不想活成一個笑話,特別是你眼裏的笑話。”
其實林時微不是不難過,不是不痛,她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
隻是無人在意,她痛起來,豈不是很狼狽?
顧晉之握著韁繩的那隻手指節用力的發白,“不是的,你怎麼會這麼想,林七,我說過的,你忘了嗎?我說過,你是豔冠京城,身份尊貴,是萬千男子心所向往的好女子。”
他隻能抱緊林時微,她哭泣時身體細小的顫動讓他痛得無以複加,他俊麗桃花眼痛地泛起猩紅。
被忽視,被無視,這些在顧晉之長大後,經曆時都覺得很是平常的事。
經曆的人換成是林時微,顧晉之就覺得她受盡苦楚,就心疼地心髒皺縮,不知該如何是好。
座下駿馬向前奔出了十數裏,清風縈繞,遠處群山環抱,層巒疊嶂。
他們下了馬,眼見山間溪流潺潺,溪水清澈見底,林時微幾步上前,洗了洗淚痕遍布的臉。
耳邊泉水叮咚,鳥雀聲啾啾。
天氣回暖後,山間野花便開始爛漫綻放,星星點點的姹紫嫣紅,遍布一座座青山,野花雖不名貴,卻另有一番怡然美好。
林時微心情終於是平複好了,她甩了甩手上水珠,提起裙擺站起身來。
轉身,眼前是少年人寬闊的胸膛。
林時微鼓起臉頰,沒好氣地拿哭地緋紅的眼睛瞪他。
顧晉之動作生疏為她理了理散亂的頭發,隨即,從胸口掏出了與林時微有過一麵之緣的玉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