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時微這句話當然是得不到應答的。
少女隻能半背半抱,艱難把人挪到山洞裏,少年看起來勁瘦,可他身量很高,身上的骨頭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那麼沉!
林時微本來就沒什麼力氣,用盡渾身解數,也隻能讓顧晉之兩條長腿在地上拖行著,一點點前移。看起來短的一段路,走得林時微滿頭大汗,“真…真想把你就丟在這裏不管了。”
氣得她自己嘟囔著這樣的話發泄,可……顧晉之雖然討厭,但她也不可能真的對他坐視不管,終於把人搬到山洞裏,林時微累地差點昏過去。
短暫地休息片刻,她把披風解下來,蓋在了顧晉之身上。
然後去周圍撿了些枯草、樹枝,學著爹爹在行營時的樣子,鑽木取火,她看的時候覺得很是簡單,自己做起來又是另一番天地,林時微柔白的手心鑽木頭鑽地通紅,火辣辣地蹭破了皮,才總算取火成了功。
她將火堆挪到了顧晉之身邊,糾結了片刻,“跟名節比起來,還是命要緊。”她對顧晉之,也是對自己道。
而後林時微還是解下了顧晉之的外袍,他穿紅衣,血流到衣服上顏色極不明顯,從外表看,也看不出什麼,將衣服脫下,才看清他身上受了多重的傷。
少年勁瘦漂亮的上半身遍布淤青血痕,有幾處深可見骨的挫傷上麵,肉爛的翻出來,淤血慘慘流淌在了地上,林時微當即倒抽了一口涼氣。
可她不是醫者,隻能簡易地幫他包紮一下傷口。
二人的衣物裏,她的相比之下幹淨許多,林時微撕爛白青色裙擺,又去尋了些水來,擦拭幹淨他的傷口,拿裙擺撕下的布條為他勒緊傷處止血。
他的右腿傷的很重,似乎是斷了,小腿骨頭將皮肉頂起來,林時微實在沒有辦法,隻有把他的腿盡量放直。
然後她將顧晉之的衣服展開,放在火堆旁邊烤幹,他衣物裏赫然掉出一個東西。
清脆的“叮”一聲。
林時微垂眸看去——那是一支發簪。
主人都傷成了那樣,這簪子也斷成了好幾截,林時微俯下身,將斷簪撿起來。
她不由地想到了前世最後一回見到顧晉之時,他遞給她的簪子。
跟現在這支斷簪隱約是有些相像的,可這幾截斷簪,做工實在是過於粗糙,林時微愣了片刻,想到之前她提出結親一事,顧晉之惱火厭憎的態度,又失笑起來。
前世午門斷頭台,顧晉之分明一個字都沒有同她言明。
這個許是跟她也沒關係的,她可不要又誤會了。
林時微想著,便將這支斷簪,又給他放回了衣襟處。
做完這一切,她已經是疲累至極,不知現在是夜裏幾時幾刻,林時微抱著膝蓋,坐在顧晉之旁邊。
身側是劈啪輕響的火堆,安靜躺著的少年,俊美麵容被墨色披風領子上一圈毛簇擁著,尖尖下巴將墨色毛領懟下去一塊,顯得精致俊麗地有些不真實。